既然他現在重生了,那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任由繼續發展下去。
我們的孩子被欺負了,還要開除,那些欺負人的小家夥們,反而沒有事。
真就是沒有一點點合理性對吧。
既然這樣,就好好去學校和他們講講道理,順便看看對方的家長,看看這事到底如何交代。
帶著三人回去,遠遠看到陳美娣還站在門口翹首觀望,看到三人影子,這才身體放鬆,整個人仿佛突然縮小許多。
餘秋實已經開始朝後縮,藏在餘秋堂後麵不敢露臉。
“怕了?”
“不是廢話嘛,哥,要是你,你不怕?”餘秋實沒好氣地說。
餘秋堂從他頭上就是一個巴掌。
“咋給我說話的,等下還想不想讓我幫你?”
“你咋幫我,我娘打我的時候,你還能攔著她咋地?”餘秋實和餘秋堂是平輩,心裡對餘秋堂不管多忌憚,但一說起話,還是以前那種味道。
短時間內改不過來。
“你就說想不想?”
“我……當然想了,可我娘她會給你麵子嘛,你們關係又不好。”
“我啥時候說擋著你娘抽你?”
餘秋實:“?”
那你這說了半天,說個?啊。
感情還是讓我自己獨自麵對嘛,還以為你牛皮吹得大的,是有什麼好辦法呢。
“你想想,要是真要選擇一個人抽你,那你選擇你娘還是咱爹?”
“那不廢……”餘秋實吐吐舌頭,“那肯定是怕咱爹啊,你難道不知道,咱爹抽起人啥樣子,我不掉一層皮,能過得了這關?”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身旁的餘小偉,羨慕地說:“你說我多冤啊,為你們出頭,結果學校要開除我,老爹要打我,你們現在分家出去,他也不會追著你們揍。
說吧,餘小偉,還有你餘小雲,你們兩個準備怎麼報答我?”
餘小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她覺得小叔叔說的有道理。
這確實是她引發的。
現在連累了哥哥和小叔叔,她算是“罪魁禍首”。
餘小偉則是甕聲甕氣地說:“大不了下次你遇見事,我也幫著你上就是。”
餘秋堂無奈搖頭。
還是孩子們的世界簡單粗暴。
你幫我打架,那我就幫你打架,用最簡單的等價方式,還掉最基礎的人情。
彼此心懷坦蕩,也沒啥可多說。
倒是成年人,遇見這種事,施恩者覺得自己在關鍵的時候幫助了你,自己又承受那麼多委屈。
肯定希望你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
遲早遇見事情,要跟你討要回去。
受惠者呢,覺得人家在那麼緊急的時候幫助自己,也蒙受很多委屈,心裡自然過意不去。
事後不付出雙百的回報,心裡肯定過意不去。
然而。
這種都還算好的。
遇見那種難搞的,可能因為曾經付出過一點小恩小惠,就真的希望彆人湧泉相報,時不時拿出來到彆人麵前“邀功”。
要是遇見個道德感和強的人,還真是受不了這種,真可能一次次被裹挾。
餘秋實聽餘小偉這樣說,也是相當滿意,“那你可要記住了,不要下次碰到我受難,你轉頭嚇得就跑,那樣就一點不夠意思。”
“我不是那種人。”
餘小偉說的斬釘截鐵。
餘秋堂一邊聽得直好笑,還沒說啥呢,就聽到餘小雲在旁邊也握握小拳頭。
“我哥從不騙人,小叔。”
好吧。
最後一點緊張豈非,徹底被餘小雲乾完。
餘秋堂有更平和的心情和陳美娣說話。
他從先前就知道,這件事要解決,分兩步。
首先就是讓家裡能接受,其次才是學校之後的事情,比較起來,家裡的事更重要。
家人的理解,才能保證孩子有下次出手的勇氣。
學校,最多就是不要開除而已。
家裡這幾個孩子,對學校並就沒太大興趣,餘秋實一直不是個好學生,餘小偉和餘小雲,也就是因為他在後麵催著,所以才願意去讀書。
不管讀書好壞,最看重的還是他這個叔叔的意見。
所以,即使學校開除他們,也不會讓他們特彆難過,隻要餘秋堂不說什麼,他們可以立刻回家。
而家裡,都是孩子們看重的人,若是懷疑他們,否定他們,則會讓他們真的覺得不應該這樣,是做錯了,那下次他們就會收斂,遇見壞的學生,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那才是真正的深淵。
很多孩子之所以能一次次彆霸淩,就是因為家裡否定他們的次數太多,很多父母等到孩子出事,才感歎孩子一直好好的啊,也沒給他們說啊,咋就突然走了極端。
其實孩子很早就以很多種形態表達過。
隻是家長們,並沒理解孩子的心,沒有將愛和信任給孩子,而是隻學會給他們講道理而已。
還有幾十步,陳美娣再也等不住,加緊腳步衝上前,越過餘秋堂就去揪兒子耳朵,餘秋實急忙朝餘秋堂後麵躲,想拿著他做擋箭牌。
可餘秋堂先前就說過,他可沒想過幫餘秋實擋著陳美娣。
要是餘秋堂和陳美娣關係好點,那還好說,拉拉就行。
偏偏兩人關係半明半暗,處於一種彼此看不習慣,又暫時拿對方沒辦法,且不想過多理睬和打交道的尷尬氣氛。
那這樣的話,又如何幫餘秋實擋槍呢。
陳美娣身法自是不錯。
圍追堵截幾次,餘秋實就剛好撞到她手裡,揪著他左邊耳朵就朝地坑院拽。
“放學不回家,跑哪去了?”
“疼疼,媽,我的耳朵要被拽爛了。”餘秋實疼的哇哇叫。
“拽爛就撕掉算了,反正我看你要這耳朵也不聽話,留著也是個擺設。”
陳美娣嘴上沒放鬆,手裡更沒放鬆,餘秋實開始還想掙紮著不願走,但眼看著耳朵被拽長,母親還不鬆手,隻好無奈跟隨。
“一天天的,就是不知道聽話,叫你不要和什麼人都攪合在一起,偏偏不聽,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裡是吧,今天不教訓你,你以為我這個媽是白喊的?”
陳美娣被氣的有些語無倫次。
說話都開始顛三倒四。
餘小偉一聽陳美娣話裡有話,這肯定在說他們,剛要張嘴,卻被餘秋堂拉拉,示意他就不要拱火。
餘秋實畢竟是為他們所累。
這個時候給陳美娣拱火,陳美娣是拿他們沒辦法,但可以繼續抽餘秋實。
餘小偉這才閉嘴不言。
看著呲牙咧嘴的餘秋實,很是不忍。
他自己以前被餘得金打過無數次,深知體罰的殺傷力。
可彆小看陳美娣是個女人。
有時候女人瘋狂起來,下手反而沒個輕重,餘得金看似粗暴,但一般都是抽腿和背,陳美娣打餘秋實,基本覆蓋麵積都在頭部和臉上。
雖然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打得他鼻青臉腫。
她平日裡對餘秋實寵也是真寵,生氣了,打卻也絲毫不會手軟。
陳美娣這種吼叫,自然吸引了周圍鄰居出門觀看,彼此都不驚訝。
餘家人打孩子,基本是家常便飯,日常行為。
最近還好點,以前那是隔三差五,都能聽到院子裡吼聲震天。
好久沒看,還是有點想念。
回到院子裡,陳美娣揪著餘秋實耳朵就去找掃帚,餘秋實連忙掙紮著,“媽,你不要打我啊,你都不問原因,就直接打我,這不公平!”
“公平,你跟我要公平,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要哪門子公平?!”
陳美娣撈起立在門後麵的掃帚,抓住餘秋實胳膊,在屁股上就開始抽起。
“啪!”
“啪!”
伴隨著餘秋實哭喊,這一抽就是七八下。
也幸虧現在到了深秋,衣服都換成夾衣,若還是夏季的短褲或者薄褲子,就這幾掃帚,非抽出幾道紅菱不說。
這邊掃帚分兩種。
掃地的一般成為笤帚,大概是用高粱,或者黍的稍的做成,一般用來掃地或者掃炕。
掃地的笤帚大概一米左右長度,保證人微微彎腰就可以掃到地上,掃炕笤帚就一尺左右,方便拿取。
真正叫掃帚的東西,是用來掃院子的大家夥。
長大概有兩米前後,是用竹子係成。
新掃帚還有很多葉子,等用個一年半載,竹葉全部掉落,就隻剩下光禿禿的竹子,並且竹子越磨越短,部分折損後,也越來越細,逐漸會變得一人手可以拿的動。
什麼時候竹上的細枝也全部磨完,隻剩下竹竿,掃帚就會被淘汰。
俗話說,竹子抽人,一次三斤。
就是說,用竹子打人特彆疼。
誰被打過誰知道。
為啥自古至今,先生們的教鞭都是竹板或者竹竿居多呢,是因為這東西好做嘛,當然不是。
就是因為這玩意,一來不容易腐朽損壞,二來就是結實,抽人疼。
彆看餘秋實在學校挺威風,剛在老孩胡同裡也是頗有一番“義薄雲天”的大俠氣概,此刻也是被抽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哇哇喊個不停。
這年頭的孩子,對父母有種不能的畏懼。
不像後世,孩子們還可以跟父母叫板,頓不頓吼父母,或者批評父母什麼的。
這年頭,你要是敢和父母嘟囔幾句,遭受的多半都是雷霆暴擊,嚴重的甚至會將你直接趕出家門。
說趕,可不是鬨著玩。
很多狠心的父母,就真的趕出去不讓回家,反正家裡孩子多,要是不聽話,養著也個禍害。
陳美娣一連抽了十幾下,心情才稍微舒暢點,將餘秋實胳膊丟開,直接扯個馬紮坐在窯門口,用掃帚敲敲麵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