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餘秋實直接跪倒。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母親麵前,他沒有半分骨氣,跪的沒有絲毫猶豫。
“說吧,為啥回來這麼晚?”
“我……”
“我警告你啊,餘秋實,你要是敢說半句謊話,我不知道就好,知道的話,不把你皮剝掉,我陳美娣就跟你老餘家姓。”
餘秋實剛想編的謊話被堵在嗓子眼裡,他下意識轉頭看看眼站在老廚房門口的餘小偉諸人,無奈開始袒露試事情發生經過。
在他講述時,這邊的餘秋堂簡單也將事情說給餘春梅聽。
聽到學校要求退學,是餘春梅也嚇住了。
她沒見過啥世麵,覺得人家學校老師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就和當官的沒啥區彆。
這下可好,兩個孩子要是人家不要,可就麻煩了啊。
“咋辦呢,堂堂,要不……買點東西去學校找找老師,給人家說點好話,這孩子不讀書咋行呢,不讀書的話,就和我一樣,睜眼瞎,大字不識一個,將來出了社會咋生活?”
餘春梅開始對讀書也沒概念。
但經過最近一段時間,兩個孩子在學校學到知識後,算賬什麼的都清楚很多,也能幫著她認字,她這切身體驗到讀書的重要性。
外加餘秋堂經常會提到城市裡的事,更是讓她堅定讓孩子們讀書的心情。
“不怕,這事我來解決,等下你就在廚房不要出來。”
餘秋堂很淡定。
他其實在等餘得金回來。
陳美娣隻是色厲內荏,彆看她張狂的厲害,若是餘得金隨意何處巨,她就立刻會把嘴閉上。
這個荒蠻的年代,丈夫對妻子具有絕對的壓製力。
不僅是經濟,更是體現在武力鎮壓。
要是一個不順心,直接拳打腳踢,你跑到天儘頭都沒用。
甚至有時候,妻子在婆家挨了打,跑回娘家也得不到支持,認為這是正常的夫妻矛盾。
因為娘家的父母,兄弟,其實也都是這個模樣。
誰也不會怪誰。
餘秋堂深知這點,所以並不會將陳美娣徹底放在心裡。
那邊。
陳美娣聽說餘秋實是為幫餘小偉打架,又要被學校開除,委實是又氣又驚。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生下你這麼個小王八蛋啊,?一天天咋儘給我惹禍啊,你是不是看我的活的好好的,心裡就不舒服,巴不得我早點去死啊?!”
她又要起身去撈掃帚,餘秋實卻眼尖手快,先她一步將掃帚搶在手裡,抓起就朝餘秋堂這邊跑。
“哥啊,救命,救命啊!!”
一溜煙跑到這邊,直接鑽進舊廚房裡,將門從裡麵關上了。
陳美娣畢竟跑的慢,待到這邊,看到門閉上,餘小偉和餘小雲站在門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你們兩個小惹禍精,沒上就沒上嘛,都這個年齡了,偏偏還要去學校。
也不知道能學個什麼鬼東西。
去就去吧,老老實實讀書識字,為什麼要和人家打架?
現在好了,你們不讀書不要緊,還連累到我們家秋實,你說說,你們算什麼東西!!”
餘小雲和餘小偉一來理虧,二來沒分家前,就一直被陳美娣冷嘲熱諷習慣,如今再聽她這樣說,也很慚愧,低頭不語。
看他們這個樣子,陳美娣還是不願放過,“我就說你們兩個,沒爸沒媽……”
“不要胡說!”
餘小偉眼眶就突然就紅了,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陳美娣。
父母就是他的逆鱗。
一點就炸。
“喲,看你這氣勢,你是準備吃了我?!”
陳美娣氣勢和餘小偉差不多高,若是小孩子拚命,陳美娣還不一定是對手。
但大人和孩子站在一起,即使大人矮一些,也占著一定優勢,有心理作用。
“反正你不要胡說,我不是沒爸沒媽……”
“咋了,還不許說,要是你爸還在,為啥這麼多年……”
“行了。”
餘秋堂沒好氣打斷陳美娣的話,“和一個孩子有什麼計較的,他不會說話,你一個成年人,說話也不過腦子?”
“你……你說我?”
陳美娣後退一步。
她才見識過餘秋堂發狠的樣子,餘蛋兒那種成年男人都被他提出丟在外麵,更不說她這種女人。
她也見識過餘秋堂挑水模樣,那水桶看樣子大幾十斤,還有鐵扁擔,他都能挑的動,還不知真實力氣有多大。
誰知道把他得罪狠了,會不會突然就發怒,的到時候可就不一定誰遭殃。
“餘秋堂,就算你看我不順眼,我也是你的長輩,你再怎麼囂張,也是和我兒子一輩,他也隻是叫你哥……”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稍微注意下自己身份,我不是在這裡嘛,你揪著兩個孩子說什麼說呢?”
餘秋堂淡淡一笑。
“還有,我嫂子已經亡故這麼多年,我哥生死未知,這些事情是我和孩子們最不想提起的事,你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一直提在嘴上,也不妥當。
你說的對,你是秋實的媽。
秋實是我弟弟。
所以我才給你點麵子,不想當著秋實的麵,讓你難堪,下不了台。
但你也要知道分寸。
不要將這點麵子徹底搞沒了,到時候我們一旦撕破臉,事情就不好收場。
你也不想看到,我們走到那一步是吧?”
餘秋堂的語氣很冷淡,但卻聲音不高,說明他說這些話時,沒有帶太多感情,相當的理智。
而這份姿態,看在陳美娣眼裡,無疑就是一種威脅和警告。
甚至比當著她的麵,吼她一通帶來的震懾力更高。
她刹那間,心裡還有點畏懼。
腦子飛快的轉著,才想到一個新借口,“那你說咋辦,現在學校要求退學,你們兩個侄子侄女是因為惹禍……”
“我們沒有惹禍,是薛福發先欺負我,他夥同其他同學,將我的書包掛在男生廁所了。”
餘小雲在後麵小聲辯解。
“哦,是嘛,那你倒是說說,班裡那麼多人,學校那麼多人,咋就拿走你的書包,不拿彆人書包呢?”
“我……我不知道。”
餘小雲確實不知道,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同學這麼壞,自己明明沒有惹他們,就無緣無故跑來欺負自己。
“說不出來是吧,我就知道你講不出啥道理,”陳美娣抓住這個把柄,繼續說:“還不是你在學校不學好我,招惹……”
“我沒有!”
“還狡辯!!”
“沒有就是沒有,雲雲都說沒有,你聽不到嘛,不信你問你兒子!”
餘小偉看妹妹被氣哭了,再也忍不住。
“問過了,就是你們惹來的禍端,我告訴你們,以後離我們家秋實遠點,粘上你們準沒啥好事。”
陳美娣鄙視地瞪了兩個孩子眼,回過神來,才突然想起剛才正和餘秋堂說話呢。
再看後者,淡淡地看著她。
“問完了?”
“我問問不行嘛,感情被開除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能這樣裝腔作勢,”陳美娣心裡有點怯,但表麵上卻是絲毫不放棄,“你有本事將這事解決掉,倒是你想說啥,我都聽著。”
“嗬~”
餘秋堂看看時間,估摸著父親應該要回來了。
餘得金在隊上一戶人家家裡打櫃子,不包吃住,到了飯點就會回家吃飯。
他不想一件事說兩遍。
還是等到餘得金回來,一起解決問題吧。
“餘秋實,你給我滾出來,躲在裡麵能躲一輩子?”
陳美娣看餘秋堂暫時沒說話,又將矛頭轉向兒子。
先站在門口,吆喝幾聲,發現沒有反應,索性上前連拍帶踢對付起廚房木門。
“你這個時候裝孫子了,慫了,你在學校和人打架時,咋不慫呢?
你有本事打人,沒本事和你老娘說話?
你要真是有種,就打開門出來,躲在裡麵算什麼,沒出息的種!!”
“媽,你把掃帚放下我再出來,你拿著我就不出來。”
餘秋實在裡麵的喊道,“我又不是傻子,老老實實出來讓你打啊,反正等下我爹還要打我,這時候被你打都是多餘的。
就不出來,傻子才出來呢。”
“好好好,敢跟我耍心眼了,不出來是吧,我叫你不出來!!”
陳美娣鼓足勁,就準備繼續踢門。
被餘秋堂一把拉在邊上。
“這舊廚房的門本來就有幾十年,那能經得住你這樣踢,有個門,我們還能當作個做飯睡覺的地,你要真踢壞,那我們隻能搬到你們窯裡,和你們換個位置,你們來住。”
“換就換,我怕什麼!”
陳美娣嘴裡還是不甘示弱,但身體卻很真實,隻是象征性挪挪腳步,並沒有真上前踢砸的意思。
就在這邊還鬨騰的時候,就聽到大門“嘎吱”聲被推開,餘得金背著個木匠的帆布包踏進家門,他本來是想直接回窯裡,可無意轉眼一看這邊,發現大家都彙聚在舊廚房門口,頓時有點迷惑。
“你們圍那乾啥?”
索性將包丟在窯洞門口,看著那邊。
餘得金在家中的統治地位顯而易見,餘小偉和餘小雲剛才麵對陳美娣還能反駁,這下徹底不敢說話,還悄悄朝後麵退退,各藏半邊身體。
陳美娣看丈夫回來,也是一愣,開始還想著要將這事直接告訴丈夫,讓丈夫好好評評理。
但很快就想到丈夫要是知道,肯定要抽兒子。
餘得金抽兒子,和她抽完全不同,她看起來抽,其實就那麼點勁,而且看到兒子哭,很快就會心軟,慢慢就下不去手。
但丈夫卻不同。
他一旦氣上來,那是真的打啊。
不將他那股子氣徹底消除,他是萬萬不可能停手,到時候孩子哭,心疼還是她。
頓時心裡就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