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說不吃,就真不給吃,我說我要上天,你也送我上去?”
高美蘭腮幫子抽抽。
恨不得立刻將這老太太送上天。
早些天就知道這老太太要回家,丈夫給她說了很多好話,她自己也覺得對。
人家老太太在老二家過的就不錯,要是跑到自己這邊,鬨出不孝順的風聲,她也丟不起那個人。
所以她想著將就著點吧。
能忍就忍忍,畢竟是丈夫的母親,是兩個孩子的奶奶。
人都會變老,就當提前給自己積德。
可她的性格本來就不是這種能忍氣吞聲的人,接二連三被折騰,她差點就要爆發了。
這時候,餘秋堂卻笑著對老太太說,“奶,晚上吃飯不容易消化,路上也累了,要不先睡覺吧,等明早起來,我三嬸給你做好吃的。”
芮二妹想了想,將凳子推開站起來,“睡覺就睡覺。”
徑直朝外麵走。
高美蘭遲疑下,急忙前麵帶路。
走出房間前,她轉頭使勁瞪了餘得水一眼。
意思很簡單。
你老小子給我搞清楚狀況,老娘之所以忍氣吞聲,都是給你麵子。
啥時候還受過這種委屈。
餘得水急忙的賠笑,示意老婆所有的心意和犧牲,他都很清楚,也費海滄感謝。
以後定當報答。
高美蘭這才帶著老太太去了側麵廂房。
房間裡剩下四個男人,麵麵相覷。
“唉,總算送回來了。”
餘秋山一屁股坐下來,由衷感歎道。
相當疲憊。
餘得水問:“山子,這到底咋回事,為啥大半夜把你奶給送回來了?”
餘秋山無奈道:“誰知道呢,老太太最近有點神經質,總是覺得我們家裡人要害她唄,你們沒看到她懷裡的包袱嘛,說是她的寶貝都裝在裡麵,不讓人碰,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們。”
“寶貝,什麼寶貝?”餘得水想起老娘懷裡抱著的包袱。
“誰知道呢,”餘秋山苦笑道,“她在家裡住那麼久,我反正是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寶貝……”
“會不會真有?”餘秋原好奇地問,“我聽說很多老人家都會遺留些舊社會的寶貝下來,你們忘記了,咱奶可是從地主老財家裡出來,當初還被認成乾女兒,說不定給陪嫁了很多寶貝?“
“臭小子,你奶的事情?也打聽,瞎說啥呢。”餘得水拍了下兒子腦袋。
不同於餘得金每次都是棍棒繩子齊上,餘得水很顯然要溫和的多,這拍打一下,幾乎沒用什麼力氣。
能看出和兒子的感情很友好。
餘秋堂不由羨慕。
要是父親和他有這樣相處一半的簡單,他都會幸福很多,誰願意一直和父親像個陌生人一樣。
餘秋山接過話茬,“反正我不清楚,這不,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又要鬨騰,說是家裡進了賊娃子,就是想偷她寶貝,要立刻回老家。
我爹娘咋勸都勸不住,折騰的不行,隻好讓我先送回來,他們明天處理好生意的事,再回來老家商量後續安排。”
“這樣啊。”餘得水心裡泛起一股憂愁。
原來隻想著反正是儘孝道,母親要回來,那就回來養著唄。家裡經濟條件不如二哥富裕,但在村裡也還算過得去,養活個老太太沒啥問題。
當初老太太在二哥家,說好每家給5塊錢每月的贍養費,其實隻是二哥象征性要的。
他不缺這個錢。
這個錢也養不好一個老太太。
現在老太太放到家,他們也同樣不缺這個錢,後麵能不要就不要。
但他沒預料母親竟有了這種疑神疑鬼的毛病,若是連二哥和二嫂都受不了,那娃他媽的性子,哪能忍得住。
這以後家裡不給鬨翻天。
不禁心裡開始發愁。
他這副樣子被餘秋堂看在眼裡,立刻感同身受。
奶奶這個樣子,放到這時候的鄉村,大家可能還不明白是啥原因,隻是以為她在作妖。
但餘秋堂卻大概能確定,奶奶這是得了老年癡呆症。
而且是那種偏嚴重的模式。
這種病有溫和不溫和兩種,前者隻是漸漸不認識人,沒有安全感。
後者則是非但不認識人,甚至會懷疑和仇視一切,有點被迫害的妄想症,認為全天下的人都要傷害她,搶奪她的東西。
等發展到再後麵,她可能還會直接出現動手傾向,開始莫名其妙攻擊靠近自己的人。
那時候就真麻煩了。
老年癡呆這種病,即使到後世也沒有真正治療的手段,很多藥物看起來有效果,但都是短時間內的曇花一現。
他為三叔感到為難,但又不能說啥。
畢竟照顧奶奶,終究是上一輩的事,他現在還沒有發言權。
先看看改天二叔回來,事情咋處理吧。
晚上餘秋山在餘秋原家休息,餘秋堂和餘秋原約好,明天直接在餘秋江家集合。
然後帶著消息回家。
回去的時候,父親窯洞的燈已經熄滅,他經過窗戶邊,還聽到裡麵父親和陳美娣在說話,便敲敲窗戶。
“爹,我奶回來了。”
“哦……”裡麵父親應了聲,陷入短時間內的遲疑,幾十秒後才又問道:“啥時候的事?”
“就在那會,11點多的。”
“晚上11點?!”餘得金很意外。
“嗯。”
“怎麼回來的?”
“我山哥開個三輪摩托,將人直接送到我三叔家門口。”
“有沒問問突然回來,是咋回事?”
“具體不知道,我聽我山哥說,明天我二叔和二嬸可能會回來,和你們一起談我奶安置的事,有啥事到時候你們再問唄。“
“行,我知道了,你睡去吧。”
餘秋堂轉身回到自己窯洞,進去之前的瞬間,他忽然發現地麵亮起來,轉頭看向天空,發現不知何時月亮竟然從雲層裡露出臉,將銀色的暗光鋪滿大地。
他坐在門檻外麵看了足足十幾分鐘,直到覺出一股涼意,這才轉身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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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的,餘秋堂剛出門,就碰到父親正在院子裡給自行車打氣。
“要出遠門?”餘秋堂蹲在地坑院邊上一邊刷牙一邊問。
“去下米家村。”
餘秋堂忽然想起這事,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被刷牙水嗆得直咳嗽。
急忙吐掉口中泡沫,他尷尬地說:“其實不用這麼急,你有空再去就行,我二叔和二嬸今天不是要回來嘛,你不在家裡等著?”
“他們晌午又不會回來,再說我過去要不了多少時間。”
餘得金將打氣筒靠牆放好。
這時候的打氣筒還是非常沉重那種,一般人用起來相當吃力。
“那辛苦了。”
“這有啥辛苦的,打基子你確定不用我幫忙?”
“不用,我給原原說了,有他和我,還有我江哥,峰子幾個人,換著來足夠。”
“那行。”餘得金沒再說什麼,推著車子上了地坑院。
地炕院的行道比較陡,餘秋堂小的時候,能一口氣將自行車騎著衝上平地,但餘得金顯然沒有這種體力,隻能推到平地再騎。
餘秋堂想了想,跟著父親也走上去,對父親又說聲路上小心點,看著父親騎車遠去。
他原本還想著和父親一起去米家莊,萬一米雅麗不跟著一起來,還能隨機應變。
但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跟父親說,隻能期盼父親明白他的心意,和未來兒媳婦第一次見麵能順風順水。
下來後,餘小偉和餘小雲也都起來了,餘秋堂鼓勵幾句好好學習,便背著神仙豆腐的筐子去鎮上。
他原本有買個自行車的想法,可以讓送豆腐柴的過程變得簡單輕鬆些,但後來想想,這樣每日訓練,也能加強他的身體素質。
自行車肯定要買,等米雅麗過門時,三大件事一樣不能缺。
上輩子和米雅麗結婚,他窮的不成樣,也沒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扯了證後,簡簡單單吃個飯就算結束。
實在是有虧她。
這輩子一定要風光娶她進門,讓她有個美好的回憶。
餘秋堂來到鎮上,沒有見到吳美芬,說是家裡出點事回去處理,詢問梁師傅最近趙老三那邊有沒有繼續報複,梁師傅說沒有。
說是自從上次趙老三被解決後,街道上到傳言吳美芬這個老板娘背後有個高手兄弟,是道上的高手,不是一般人。
傳來傳去,竟是給他身上安置幾個莫須有的傳說事跡。
再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過來找事,這邊生意也順當很多。
吳美芬不愧是吳美芬,在這個節骨眼上,還不忘記購置周圍的房子,開始向發展她的酒店服務業大步邁進。
餘秋堂聽到購買店鋪,他心裡也微微有點心動。
作為過來人,他深知鎮上哪些位置將來要拆遷,改建,隻要提前能儘可能購買足夠多的店鋪,到時候就能趕上經濟發展的快車。
他暫時還沒有涉足房地產這些行業的想法,但作為一個重生者,不去利用經濟發展的紅利做點輔助投資,顯然不合道理。
還是好好賺錢吧。
沒有基礎資金,做什麼都會掣肘,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暫時先不去想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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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餘秋堂和兩個堂兄弟,一個發小都在平地基。
不僅堆放基子需要地基,而且建房子,也同樣要把地基搞好。
天還沒有下雨,暫時無法打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