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堂將餘秋山的來意說後,餘秋江便陷入沉默。
氣氛一時特彆壓抑。
足足幾分鐘,三兄弟一句話都沒說。
餘秋原看到這種情形,根本不敢說話,他年齡雖然和餘秋堂差不多,可從小接觸的少,隻是大致知道點情況。
“江哥,我就是給你傳個話,你要真不想去,那就不要去,反正他們也都能理解你。再說,就算不理解,又能如何,什麼年代了,也不會有人把你怎麼樣!”
餘秋堂不想徹底做這個惡人,傳達歸傳達,他自己的想法還是要表明。
餘秋江繼續沉默片刻後,將線手套摘下來搭在旁邊架子上,沉聲道:“走吧。”
“啊,江哥,你真要去?”這下連餘秋原都覺得有點意外,他想著餘秋江大概不會同意回去。設身處地想想,就知那個場景多難挨。
“江哥,你要是真不想回去,那就不用去了,我和原原回去就行。”餘秋堂也忍不住勸說。
餘秋江搖搖頭,率先朝前麵走去,“贍養老人是兒子該有的責任,我爹不在,那就該我來承擔起責任。”
稍頓,又道:“不管如何,我爹終究是她養大的,一碼歸一碼。”
餘秋堂覺得餘秋江說的這個話有點殘忍,不太合適,但若不這樣說,還能說什麼?
剩下的,無非都是一些負麵的怨言吧。
若是換作普通人,大概都會想著你老太太這樣,那我懶得理你,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最好,想讓我給?贍養,養老送終,想都彆想。
隻能說,這個時代很多人性子都比較醇厚,心智也比較單純。受到傳統孝文化的影響還很深重,沒有後世那種父母和孩子相對自由的氛圍。
並且餘秋江這個人性格便是這樣。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餘秋堂也不想多阻攔,等到上廁所的王浩峰回來,將這邊事情大致交代下,又回去給餘春梅安排好大家中午吃飯的事,兄弟三人就去向餘得水家。
去廚房時,看到米雅麗正係著圍裙,在案板前擀麵呢,那熟悉的身影讓他有瞬間的慌神,待反應過來,就看到米雅麗轉身看著他,頓時又有點窘迫,急忙笑著說聲辛苦,便“倉惶”逃走。
前輩子和米雅麗剛在一起,都沒有這種小鹿亂撞的緊張,不知為啥在,這輩子就突然有了,而且程度還不輕。
關鍵有時候是莫名其妙,突如其來,完全讓他沒有一點點防備。
這就很難搞了。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嘛,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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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餘得水家所在的小巷子,在路邊竟然看到一輛汽車。
車附近很多小孩子圍著看,很多大人也是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些抱著小孩子的小媳婦,也好奇地站在自家門口觀察著。
汽車在這個時候非常非常稀奇。
是一款普通的桑塔納,到底是哪個車型,餘秋堂也說不清楚,他對車研究不多,隻是會開。
彆看桑塔納在後世成為便宜車,逐漸走不到有錢人的家,但這個年代,絕對的家底非常雄厚的人才能開的起。
餘秋堂隻知道二叔和二嬸是做生意的,並不知道他們生意已做到這個程度,都開上汽車了。
這輛汽車若是全新買,要二十萬前後啊。
咋能買的起。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頭發搞得油光鋥亮,跟牛舔了似的,穿著一身牛仔衣的年輕人走出大門,嘴裡還叼著一根煙。
他看到餘秋堂三人,急忙迎上前,笑道:“哎呀,你們可回來了,把我一個丟在這,跟一群大人們在一起,無聊死了。”
餘秋堂稍微遲疑下,才想起這就是王瑞祥。
四叔的孩子。
四嬸家好幾個女兒,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兒子,從小就很溺愛。
王瑞祥也很潮流,現在普通人都還在穿粗布衣服呢,他就開始穿上牛仔裝,放到整個鎮子,都是非常炸裂的存在。
餘秋堂對這個堂哥也不太熟悉。
九幾年經濟快速發展,他就同父母離開家鄉去了南方,後麵據說發展的還不錯,但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
四叔是招贅,本來就和其他幾個兄弟有點隔閡,外加四嬸是妖精,戳來戳去,慢慢的和家裡關係就很一般。
尤其是奶奶去世後,基本就相當於斷了聯係,隻記得他沒幾年好像就沒了。
“瑞祥哥,好久沒看到你,你咋這潮呢?”餘秋堂笑道。
潮在這裡並不是誇讚,反而是帶著幾分嘲諷。
但堂兄弟們開玩笑,略帶點嘲諷,都是善意的嘲諷,並不是真對王瑞祥有什麼不滿。
“抽煙,抽煙,”王瑞祥很外向,笑著給幾人發煙,但三人都不抽,他便將彈出的煙重新穿進煙盒,“你們都是好人啊,不抽煙。”
“好不好人,和抽煙又沒關係,”餘秋堂笑笑,目光看向門裡麵,“都來了?”
“嗯,正在說……”
王瑞祥想說什麼,但看了眼餘秋江,就生生止住了,笑道,“你知道的,堂,我是對這種事沒啥興趣,我爸這種身份,按理說不該來,那我就更沒什麼來的必要。”
餘秋堂點點頭,表示理解。
王瑞祥說的沒錯,入贅的人,就像是嫁出去的女兒,父母反而成了親戚,那父母的贍養問題他們也可以隨意應付,最多就給點贍養費。
餘得火還能過來,已然超過很多人。
“進去吧。”
餘秋江淡淡地說聲,率先進門,餘秋原急忙跟在後麵。
王瑞祥看兩人走出好幾米,嘴裡輕聲嘟囔,“還板著臉乾嘛,搞的跟我們都欠他似的。”
餘秋堂拍拍他,“你趕緊抽了煙進來,等下說不定要出大力氣。”
“我就是跟著我爹娘來湊個熱鬨,我出什麼力氣。”
“這可不一定。”
餘秋堂笑笑,加快步子跟上前麵兩人。
進到餘得水家正房,就看炕沿,沙發,椅子上坐了不少人。
父親和陳美娣,二叔、三叔兩口子,四叔兩口子,算上坐在炕角落的奶奶,已經有八個人就位。
奶奶靠著炕牆,閉目養神,反而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二叔麵色溫和,坐在炕沿上,父親和陳美娣則是坐在中央的沙發上,他們為大,坐在主位。
三叔和三嬸是東家,一個人坐個破舊的藤椅,一個則是坐個小馬紮,三嬸手裡還在織毛衣,時間管理很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