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播種,到了冬日的時候,麥子大概長出來十公分的模樣,然後就會因為低溫乾枯,然後被積雪覆蓋。
因為一年要下很多次雪,所以基本都是這場還沒有完全消融,另外一場就接踵而至。
積雪可以給麥田起到保溫作用。
也就是那句俗語,今年冬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
小麥苗冬天乾涸,隻是上麵的青苗,下麵的根沒啥問題。
所以可以有些牲口在上麵可以吃,例如牛。
但有的東西,是堅決不能進去,例如羊和豬。
羊豬都是那種吃東西連根一起刨出來的豬,所以被這些東西吃過的草地很久都難以恢複生態,更不說小麥。
要是誰家羊跑到人家麥地吃,主人家不管,那可是要起大糾紛。
判斷野豬過來很簡單,這邊到處都是野豬奔跑過的痕跡,還有拉下的豬糞。
餘秋堂確定好軌跡,返回去和村長再次確認,得知野豬一般都是傍晚或者天亮之前過來,其中傍晚來的最多。
但不是每次都進村,大多數都是在麥地裡啃麥根吃。
又有人補充說,其實這幾日,可能是前麵下過雪的緣故,野豬們幾乎是每天都來,簡直把村裡的麥地當成它們的餐廳,想吃就吃。
餘秋堂一聽,眼睛反而亮了。
正愁把那裡當成主戰場呢,這不就靈感來了嘛。
原本,他是想著用利用野豬對豆香的喜歡,誘騙到村裡來,毒芹放到一部分,剩餘的讓村裡人守住村口,來個甕中捉豬。
現在有這片麥地,剛好解決他燃眉之急。
“村長,你這樣……”
餘秋堂將“戰術”給村長講述一遍,怕村長沒聽清楚,又將重點的事情反複說幾遍,確定村長理解他的意思。
這才讓村長去安排,他先去姐姐家看看。
“那行,我們這邊搞好,麻煩你到時候再去看看,有什麼不到位,你就給我們指出來,隻要能把那些狗日的東西搞掉,你要我們怎麼配合都行!”
“放心吧,不搞死它們,我就不回去。”
餘秋堂和村長分彆後,來到二姐餘春桃家。
二姐家也很普通,就和這邊朋友人家一樣,有個土牆的院子,門是木製原色門,大門口有,但不算高大,院子周圍種著一圈杏樹。
他剛要推門進去,大門卻被打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提著個簍子迎麵出來,兩人差點碰到。
小姑娘下麵穿著件黑色的棉褲,上身是粉紅色的棉襖,辮子擰成個麻花,辮稍還紮著朵小白花。
這應該是因為餘得火才去世的緣故。
餘秋堂隻是覺得小姑娘麵熟,還在回想她是哪個,小姑娘卻放下簍子,甜甜地笑著喊道:“二舅。”
“你是杜鵑吧!”
餘秋堂想起小女孩的名字,這是二姐家的大女兒。
二姐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
大女兒叫杜鵑,叫女兒叫牡丹,小女兒叫山茶。
二姐雖然是二姐,但卻比大姐生孩子早,大姐家的大東剛過五歲,二姐家這個杜鵑,怎麼都到七八歲了。
這三個女兒,長大都很有出息,全部是大學生。
其中小外甥女山茶,更是考上中科大,後麵從事生物醫藥行業的研究工作。
但長大後,餘秋堂就沒怎麼見過這些外甥女了。
大家沒在一個地方,親戚又多,很難個個都照顧,何況等到新的一代人起來,他們對親戚的感覺已經變淡,親兄弟姐妹都不咋來往,父母電話有時候都懶得打一個,更不說走親戚。
隻是逢年過節,有時候聚會時會見到。
後來三個孩子都在外地安家,便不知具體事由了。
“對呀,我是杜鵑啊,二舅不認識我啦?”
杜鵑將簍子放到門裡麵,看著餘秋堂背上的槍,驚訝地說:“二舅,你這是真槍?”
餘秋堂笑著點頭。
杜鵑的模樣不像二姐,倒有點像大姐,從模樣來看,二姐沒有大姐好看。
但二姐因為是老師,讀書多,知識多,所以看起來更有氣質,反而更讓人覺得有魅力。
杜鵑小小年齡,模樣和她大姨相似,氣質又和母親靠近,長大後肯定是個大美女。
餘秋堂將槍從背上取下來,“要不要扛扛?”
“能行嘛?”
“那有啥不行!”
餘秋堂將槍放到杜鵑肩膀上,槍的重量還是有點沉,杜鵑被壓的身體微微前傾,但她立刻腰馬合一,搖搖晃晃間穩住身形,倒像是扛了個扁擔。
“你娘在嘛?”
“在裡麵呢,”杜鵑仿佛個小小的娘子軍,扛著槍朝裡麵喊道:“娘,我二舅來了。”
“哎。”
裡麵傳出二姐的聲音,餘秋堂卻從堂屋的門口,發現一個小小的羊角辮露出來。
慢慢地,慢慢地,辮子伸出越來越多,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露出半邊臉,大大的眼睛黑漆漆地盯著餘秋堂,可愛死了。
餘秋堂快速回憶,這應該就是二姐的二女兒牡丹。
看樣子現在隻有三四歲。
牡丹長大後,考入的是魔都戲劇學院,後來去江蘇學昆曲,成為小有名氣的昆角。
為此,二姐夫白大偉還不高興,說是要學戲,為什麼不能在家附近學呢,又不是沒有。
隴劇,秦腔都可以嘛。
其實他隻是想三個女兒,總要留一個在身邊。
但女大不由人,一個個都像羽翼豐滿的鳥兒,漸漸飛出他們的視野。
以至於,後來他年齡大了,糊塗了,還在念叨:這孩子啊,就不能有太大出息,沒出息吧,一年到頭還能見到幾次,這一有本事,可就天南地北飛走了。
彆人笑他說,三個女兒都那麼有出息,對他們又孝順,不知心裡多美呢。
但餘秋堂挺能理解姐夫的想法。
孩子小時候,就想著長大後一定要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但眼看著一天天長大,即將離開父母,去追尋自己的生活,父母又開始不舍。
矛盾的很。
“牡丹,來,這是二舅,你要喊二舅。”
杜鵑喊了聲。
牡丹這才將整個身體露出來,穿的就像畫裡的百年娃娃一樣,裂開嘴喊道:“二巨。”
她嘴裡的牙似乎有點問題,說話還有點漏風。
餘秋堂啞然失笑。
誰能想到呢,現在話都說不利索的這個孩子,將來就是戲曲的角,這人生啊,還真是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