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昌怒罵道:“打你還是輕的,待稟明叔父,要將你活活絞死。你這狗奴才,打著這些歪主意,敢放肆到我顧家頭上了。說,這是什麼?從哪裡來的?”
李徽看到了顧昌手中的絲帕,心中雪亮,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清洗這絲帕的時候,李徽看到了絲帕上的小字。但是根本沒在意。誰能想到這絲帕被顧昌他們得了,這下確實會引發誤會了。但是自己似乎無法解釋。若說是顧青寧給自己包紮傷口的,豈非承認了私入南宅後園的事。而且,這豈非也給彆人抹黑了。
李徽心中激憤,一股倔強之氣從心頭升起,越是這種時候,卻偏偏不肯屈服。
“嗬嗬,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李徽舔著嘴角的血冷笑道。
“狗東西,找打。”顧昌抬起一腳,踹在李徽的肚子上。李徽悶哼一聲,疼的臉色發白。
“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服軟。若不肯服
軟,便活活打死。”顧昌大聲喝罵道。
護院拖著李徽往一旁走,雖然關係不錯,對李徽印象也很好。但是主家之命無人敢違,也隻能照辦了。他們將李徽按倒在地,取過棍棒來準備動手。
就在此時,便聽大廳門口,有人重重的咳嗽一聲,沉聲道:“是誰在這裡喧嘩?老夫睡個覺都不得安穩?”
眾人轉頭看去,卻是顧謙站在廳門口,皺著眉頭麵色不善。
顧昌快步走過去,大聲道:“叔祖……”
顧謙卻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大公子怎麼一大早來南宅了?有什麼事麼?”
顧昌忙道:“叔祖還不知道吧。你身邊出了個賊膽包天的狗奴才,就是那李徽。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你瞧瞧,這是從他懷中搜到的絲帕,叔祖瞧瞧這是誰的絲帕。這狗奴才簡直無法無天,當予嚴懲不貸。”
顧謙伸手接過那方絲帕,看了兩眼,收進袖子裡。臉上毫無異樣表情,沉聲道:“大公子,這裡是何處?”
顧昌一愣,愕然道:“這裡是南宅啊,叔祖怎麼這麼問?”
“既知是南宅,大公子怎麼來南宅替老夫主事了?要不這樣吧。老夫去稟報家主,讓大公子搬來南宅主事便是。你看如何?”顧謙緩緩道。
顧昌怔怔發愣,一時張口結舌。他當然聽出來顧謙的弦外之音,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南宅的主人是顧謙,自己沒有資格在這裡替他做主。
還從沒有人在顧昌麵前說過這樣或者類似的話,所以他有些驚愕,心裡有些慌張。況且是一向溫和的顧謙,這不是叔祖說話的風格,今日居然會當眾斥責自己。
但顧謙的話卻還沒有說完,更讓他驚愕的話還在後麵。
“顧昌,你可以去問問你阿翁,問問你阿爺。就連他們,也從沒有在我南宅像你這般造次。那李徽是我南宅的人,不管他犯了什麼錯,也該我來處置,而不是你。你明白這個道理麼?”
顧昌隻是個剛屆弱冠之年的年輕人,加上他又是顧氏主家家主一脈的大公子,在顧家,行事說話從未有人違背。但這養成了驕橫跋扈的習氣。顧昌的內心以為他在顧家除了家主和少家主都得聽他的。即便是南宅,他也沒覺得和北宅有什麼不同。
但他的行事恰恰犯了忌諱。如今的顧氏家主是顧淳顧琰這一脈。但是,吳郡顧家可不是他們這一脈所有。吳郡顧氏是一個整體,由顧氏遠近各房共同構成。形成的是一個以血脈為紐帶的利益共同體。
顧謙和已故堂兄顧悅之這一脈實力並不弱。祖上顧榮也曾為江南士族領袖,官至侍中。也曾為顧家家主。後顧榮的侄兒顧和在朝中領袖群臣,任中書令。顧氏家主便到了顧和這一脈。
所以說,吳郡顧氏和其他大族一樣,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出發點,來協調內部的關係。加上血脈的聯係,組成的利益共同點。同為門戶所計,為利益所計。這是一個基本的共識。
到了如今這時候,吳郡顧氏和其他江南豪族一樣,受北方僑姓大族打壓,在朝廷裡失去了重要的位置,已經有衰敗之象。北宅南宅兩脈其實都沒有出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少家主顧琰也不過是個太守罷了。能繼續作為家主傳承,多少是因為顧謙的謙讓以及顧悅之之子顧凱之對於家族事務和朝廷官職的不熱心。
顧愷之是大名士,他可是和大晉諸多名士都有良好的關係的。無論是琅琊王氏,陳郡謝氏,太原王氏等僑姓大族之中的實力人物,都對顧愷之的繪畫技藝極為推崇。顧愷之也是他們的座上之賓。
可惜顧愷之醉心丹青之術,對其他的根本不上心。對官職家族這些事毫無心思。否則的話,顧愷之定在朝中有一席之地。那麼顧家的格局便不是現在這般情形了。
顧昌這種後輩根本不懂這些道理,也不明白家族內部的微妙關係。還以為他是家主的長孫,以後就像皇位一樣能夠繼承家主的位置,顧家一切他說了算似的。其實就算他爺爺顧淳來,在南宅也不會打打罵罵,因為顧謙雖非家主,在顧家的地位卻是極為特殊的。
顧謙麵色清冷,他不能容忍顧昌如此放肆。其實他在看到絲巾的時候便明白了原因。但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讓顧昌這麼放肆。倘若李徽當真狗膽包天,敢勾搭自己的孫女,那也是暗中讓他消失,而不是如此大肆宣揚。
甚至可以這麼說:顧昌這麼做,明顯是給自己難堪,帶著有意為之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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