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寧聽著這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咬著嘴唇站在院子裡發愣。
醜姑忙出來想顧青寧作揖道:“青寧小姐,可萬萬莫要見怪,我家小郎不會說話,並非有意冒犯。容老奴去勸勸。”
顧青寧搖搖頭,伸手從身旁婢女手中拿過一個小包裹遞給醜姑,輕聲道:“請大娘交給你家小郎,我走啦。”
醜姑怔怔接過,不知如何勸解。
顧青寧朝著西廂房叫道:“李徽,明日一早我便回會稽郡啦,阿翁要派人送我回去。你今日受了委屈我知道。我還欠你一頓酒,以後再補償你便是。你莫要氣惱,一切都怪我便是。我……我這便走了,不擾你啦。”
顧青寧說完,帶著期盼看著西廂房的窗戶,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但西廂房裡悄無聲息,李徽沒說半句話。
顧青寧一跺腳,轉身往院外走。眼眶裡的眼淚忍不住
的滾落下來。
醜姑一邊跟著一邊懊惱道:“這……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青寧小姐可千萬莫見怪啊。”
顧青寧低頭疾走,帶著兩名婢女快步離開小院,穿過小巷迅速離去。
醜姑呆立半晌,轉過身來,見西廂房窗戶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李徽的身影站在窗前。
醜姑快步走近窗前,問道:“小郎,你怎麼這麼對待青寧小姐?這不是……得罪了她了麼?”
李徽麵色平靜,沉聲道:“醜姑,你莫要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醜姑歎息一聲,將手中的包裹遞過去道:“這是她要老奴交給你的。”
李徽看著那布包沉吟片刻,終於還是伸手接過。
微光之中,李徽將包裹在桌上攤開,裡邊是一套嶄新的衣衫。衣服的質地很是柔軟絲滑,顯然非綢即緞,甚為名貴。一根紮在發髻上的發帶在黯淡的光線之中依舊閃耀著一條條金色的光澤。那是一根鑲嵌了金絲線的奢華的發帶。
衣衫旁邊,是一方絲帕包裹著的一瓶黑玉膏。那方絲帕正是之前引發麻煩的那一個。
李徽皺眉沉吟片刻,伸手拿起包裹中的一張素簡,上麵寫著數行娟秀的小字。借著窗戶縫隙的微弱天光,李徽辨認出了這些字。
“李徽小郎君:今日之事,皆由青寧而起。君受責難,青寧甚為愧疚,謹此致歉。你今日受了傷,我心裡很難過,這瓶黑玉膏還是要送給你,可以治療傷痛。另外,你的衣衫被他們扯破了,青寧也賠償一套新的給你。阿翁要我明日回會稽,一彆不知何日能見。就此彆過,萬望保重。青寧留字。”
李徽看完素簡,沉默片刻,輕輕歎了口氣。顧青寧心地確實善良,她是來給自己送藥送衣服的。隻是她難道不怕送了這些東西又給自己惹麻煩麼?
李徽想起了她剛才離去的情形,心裡有些發堵。感覺自己讓一個善良的少女傷心了。這個小姑娘其實沒有壞心,她是真誠的想來道歉補償的。但是自己不能見她。
今日離開顧謙書房的時候,臨走之前,顧謙說的一番話猶在耳邊。
“老夫可以儘力幫你,將來你是否有建樹,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但是老夫必須提醒你,老夫信任你,但卻不會縱容你。今日之事,雖然你受了委屈。但是若是就事論事,根源是你不守南宅規矩。即便青寧請你幫忙,你也完全可以拒絕。你沒有拒絕,這讓老夫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
“老夫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些,青寧是老夫的孫女,涉世未深,性子單純可愛,老夫視為掌上明珠一般的疼愛。老夫絕對不允許有人打她的主意。誰要是想耍心機,想打青寧的主意,老夫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她的未來是嫁入和我顧家門當戶對的大族,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李徽,如果你還希望老夫能信任你,助你一臂之力,讓你的未來更順暢的話,便從此不再有半點非分之想,從此回避青寧。認清自己,自愛自尊,才是正途。”
顧謙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是極為嚴肅的,眼神也是淩厲的。李徽起初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因為他自己完全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甚至一個這方麵的念頭也沒轉過。但是顧謙的神情和語氣顯然不是在開玩笑,而是鄭重的警告。
李徽這才明白,顧謙確實對自己的動機生出了懷疑,他懷疑自己想走裙帶路線,想要以顧青寧為突破口。對此,李徽真是哭笑不得。
與此同時,李徽心裡也更加明確了一件事。在高高在上的顧氏家族麵前,自己這種人如螻蟻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顧謙,似乎是看起來還算開明溫和的人看來,也是如此。
所謂‘自尊自愛’的話,其實便是提醒自己清醒的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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