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寒門,在這個時代便會被死死的踩在最底層,永遠將生命權和生存權寄托於他人的仁慈和施舍,隨時可能如螻蟻般被碾死。
其實生死對這個時代的普通人而言並非是什麼不可舍棄的寶貴資源。正如這座小城之中的那些流民,他們的性命甚至可能比不上一碗熱飯。饑寒交迫的活著,跟死了又有怎樣的區彆?
李徽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寧願去冒險,去博得一個破局的機會,卻也不遠妥協的沉淪下去,成為螻蟻。
如有選擇,李徽也不會如此的激進。
當然,李徽也非盲目而動,他是經過了大量的思索權衡。確定其中確實有騰挪的空間,他才會這麼做。若是必輸的局麵,李徽也不會蠢到漠視自己的生命去自殺。
在陸展的靈前坐了一會,李徽站起身往房中去寫信。他要寫兩封信,一封是寫給曆陽郡太守王牧之。雖然這王牧之表現的很可疑,但是李徽覺得,他倒不至於和這裡的流民帥以及地方上的匪徒有勾連。
李徽覺得在曆陽郡,他隱瞞居巢縣的情形,緘口不言,應該是有其他不為人所知的目的,而非和這裡的匪徒和流民帥有勾連。
所以,寫給王牧之的信便是稟報此處情形,請求他派兵來協助自己平定局麵。作為曆陽郡下屬的郡縣,居巢縣的混亂局麵,王牧之有責任解決。
李徽心裡其實對此並不抱希望,王牧之既然刻意回避居巢縣的情形,便是另有居心。這種時候,他派兵來援的希望很渺茫。
但李徽還是要這麼做,因為首先是程序上需要如此。自己甚為居巢縣縣丞,必須要上報這裡的情況,否則反倒是自己的失職。
其次便是讓王牧之無可抵賴。此人目的不明,居心不明。居巢縣發生的事情若不稟報上去,到時候王牧之會一推乾淨,說根本沒有人稟報。李徽不能給他這樣的口實。
雖然說自己未必能活到那一天,但行事不為則已,為則麵麵俱到,考慮周全。
第二封信自然是交給蔣勝等人帶回吳郡交給吳郡太守陸納,詳述陸展被殺的過程,以及此處的情形。陸展被殺,非同小可。既是朝廷官員,又是陸氏大族子弟,雙重身份注定他的死不會就這麼了結。隨行的所有人都難脫乾係。
李徽自然要將前因後果全部稟報上去。一方麵將事實稟報,另一方麵也是讓陸納知道自己已經儘力阻止,順便也透露王牧之等人的詭異行為。陸氏如果要追究,王牧之休想逍遙在外。
兩封信寫完封好,已經是晌午時分。外邊乒乒乓乓的敲打聲也已經停息。
李徽出來時,天井裡已經擺了一副棺材。這是蔣勝帶人遍搜縣衙各處找到的木門木料拚湊打造出來的。因為木料不足,拚拚湊湊出來的棺材看上去很寒酸。也沒有辦法上漆,眾人隻是用砂土將外表稍微打磨了一下,清洗了一番便罷。
“李家郎君,棺材打造好了,可否入殮?”蔣勝站在廊下,見李徽出來,忙躬身問道。
李徽點頭道:“入殮吧。”
眾人一起動手,將陸展的遺體連同被褥一起塞進棺材裡。因為裹著棉被,棺材裡塞得滿滿當當。在陸家仆役護院們的哭泣聲中,乒乒乓乓的用木釘釘上棺材蓋。
李徽站在棺材前,以酒代香,在地上灑了一碗酒,鞠躬行禮,默默禱告。
“陸縣令,若你在天有靈,便保佑我接下來一切順利,讓我的計劃能得成功。若能成功,我必要為你報仇,將殺你的凶手繩之以法。我讓你的人送你回吳郡去,讓你魂歸故鄉,入土為安。”
眾人也紛紛在棺材前跪拜行禮。之後,李徽命令將棺材抬到前院,裝上大車,用繩索捆綁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