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令,你如此強詞奪理,怕是不好吧。李縣令雖然沒有那麼做,但縣衙告示乃權威之言,豈是兒戲?況且,也對我等造成了困擾,總不至於不認賬吧。”張子仲冷聲道。
李徽點頭笑道:“本官明白了,你們是認為我貼出的告示有悖朝廷律令,是不妥當的。而且對你們造成了困擾是麼?這好辦,本官即刻命人張貼告示,宣布作廢之前的告示的內容便是了。這不就了結了麼?就這麼點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眾人皺眉不語,心中翻江倒海,一萬句罵人的話在心頭滾動,但卻罵不出口。原來這位李縣令拿縣衙公信力為兒戲,朝令可以夕改。這麼嚴重的事,在他看來卻根本不算是大事。輕飄飄一句作廢便罷了。
“你們要是覺得心裡不滿意的,可以去向曆陽郡王郡守告狀,就說我發布的告示不妥當,有悖朝廷律令。王郡守如何處罰,本人認了便是。這總該滿意了吧?”李徽微笑道。
眾人看著李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心想:上告是一定的,但焉知不是王牧之和他串通好的。這李徽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或許他們早就安排好了。
這件事眼下似乎沒有糾纏的必要了。一則李徽並沒有實際行動沒收他們的田產,所以根本沒法再糾纏。二則,那自己承認那份告示有誤,即將作廢。這種行為自然要受到懲罰,但那是他的上官的事,是朝廷的事,跟自己這些人沒關係。再揪著不放,也沒有道理。
一片沉默之中,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忽然冷聲開口道:“好,既然李縣令自己承認之前的公告是錯誤的,我等也算是有了個說法,再發公告改正謬誤,也是對我等的一個交代。此事便也不必再提了。但是,李縣令汙蔑城西蔣氏投敵叛國的罪行,又當如何解釋呢?請李縣令給本人一個說法,否則,本人將去京城告狀,不惜一切代價,討得一個說法。”
李徽轉頭看著那瘦削男子,問道:“請問你是哪一位?”
那男子冷聲道:“本人蔣雲,便是李縣令公告上說的那個叛國投敵的城西蔣氏的家主。我蔣氏一族不得已避禍離開居巢縣,落腳於蕪湖縣居住,誰料想禍從天降,被人說成是通敵叛國之徒。我蔣氏全族無一人踏足秦國,更彆說落戶於秦國了。這是對我蔣氏全族上下名譽的汙蔑,我蔣氏上下人等決意要抗爭到底,討要說法。李縣令身為朝廷命官,怎可隨意誣陷他人。冠以叛國投敵大罪。請李縣令給予解釋。”
李徽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原來這一位便是西城蔣氏族長了。哎呀,難怪你生氣,這件事確實是個誤會。是本縣派出去的人查勘錯誤,導致了這次誤會。”
“誤會?一句誤會,便可以毀我蔣氏聲譽?我蔣氏乃大晉忠實子民。我祖上曾在朝廷為官,一生清正。現如今被人汙蔑為叛國投敵之罪,一句誤會便能消解?未免太便宜了。”蔣雲怒氣勃發的叫道。
李徽咂嘴道:“蔣族長,莫要激動,聽本官解釋。本縣派人排查我居巢縣流落外鄉的百姓的下落,了解他們流落何處,是打算通知他們,家鄉匪患已除,讓他們不必背井離鄉在外邊受罪,早日回居巢縣的。結果,居然有人查到了在秦國南陽郡有個叫蔣雲的人落戶,和你同名同姓。結果便誤認為是我居巢縣的蔣氏,稟報了上來。你說,怎麼就那麼巧?哎,同名同姓,巧到家了。”
眾人瞪著李徽,目光之中滿是鄙夷之色。這個人是怎麼做到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這種騙人的鬼話也說得出來?
李徽兀自繼續說道:“昨晚有人來告訴本縣說,真正的我居巢縣的城西蔣氏在蕪湖縣呢,還說親眼看到過你,說蔣氏在蕪湖縣開辦船運生意。我這才意識到,這是個誤會了。這不,我打算今日再出告示澄清此事,並公開向你蔣氏道歉的。現在正好,本縣當麵向蔣族長道歉,是本縣沒有核實清楚,導致了如此重大謬誤。本縣將會嚴懲打探消息之人,他誤導了本縣。還望蔣族長能夠海涵。之後本縣自會公告此事,為你們蔣氏恢複名譽的。”
眾人委實不知說什麼才好。這麼大的事情,到他口中似乎輕描淡寫。公布的公告可以撤回,冤枉彆人叛國投敵的罪名,一句誤會便算是擺平了,天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捅了彆人一刀,難道一句認錯人了便可以搪塞過去麼?
蔣雲沉聲道:“李縣令,雖則你說是誤會,但對我蔣氏而言,聲譽損失甚大,影響難以消除。故而,我將會就此事上告曆陽郡揚州甚至建康,討個說法。我蔣氏無端被汙蔑如此大罪,豈能一句‘誤會’便可帶過。乾係我蔣氏聲譽,便是死,也是要有個說法的。”
李徽點頭歎道:“蔣族長,本官無話可說,你要去上告,我也不能攔你。你不能接受本官的解釋,本官也理解你。便是我,也是難以釋懷的。將心比心,換作本官,我也會這麼做的。本官隻能對你表示歉意。不過……你當真想要上告朝廷,不肯息事寧人麼?”
眾人聽著話頭不對,難道說這李縣令又要耍混?聽到蔣雲說要去京城上告,想要威脅他不成?
“李縣令,此事極為惡劣,我等將會聯名上告,為蔣族長主持公道。李縣令說是誤會,我等不予評判,交由朝廷判斷便是。李縣令若是以為我等當真會屈從於李縣令的威脅之下,那便大錯特錯了。我等和李縣令本無瓜葛,是李縣令威脅挑釁,造謠汙蔑在先的,怪不得我等。”張子仲沉聲道。
在這種時候,這種情形之下,居巢縣大族完全占據道理的優勢,怎肯輕易放棄。今日必須逼得這李縣令從此以後不再找自己等人的麻煩,才能善罷
甘休。此刻必須理直氣壯,不可為其所威脅。
李徽皺眉道:“奇怪了,就算我汙蔑了蔣氏,跟你們其他人有什麼乾係?倘若蔣族長肯原諒本縣的失誤,你們怎麼說?”
“笑話,蔣族長怎會原諒,李縣令這話當真可笑。”張子仲冷笑道。
蔣雲也冷笑道:“正是。如此汙蔑我蔣家,本人怎會原諒此事。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