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抬起頭來,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神情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李徽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信的時候的表情似乎過於凝重,讓眾人有些擔心了。
“哈哈哈,東翁真是客氣啊,千裡迢迢讓你們送來一車禮物,道賀我升了縣令之職,真是教人感動。”李徽嗬嗬笑著站起身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大牛笑道:“那是當然,東翁對小郎君可是沒的說的。”
李徽道:“走,去瞧瞧車上都有什麼?大春,去後堂告訴阿珠,中午準備酒席,吳郡家裡來了人,要好好的招待招待,為他們接風洗塵。”
趙大春忙答應了,快步去往後堂。李徽等人來到院子裡,一群人開始解開繩索,揭開車上的氈布,將車上的貨物卸下。
這一車的東西著實不少,滿滿的全是箱籠。一個個的木箱子卸下來,上麵都貼著標簽,標注著衣物吃食酒水用具等等。打開之後,每個箱籠裡都裝的滿滿的。
顧家這次確實送來了不少賀禮,衣服、鞋帽、布匹、被褥、蚊帳、竹席、蒲團、點心、酒水、茶餅、酒壺、碗碟什麼的甚至都送來了。搞得像是女子出嫁娘家的陪嫁一般,應有儘有。想的也甚為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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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家裡顧蘭芝和醜姑也帶來了兩個箱籠,裡邊也是吃穿等物。所不同的是,李徽家裡送來的東西都是普通衣物,點心食物也都是顧蘭芝和醜姑親手做的,和顧家的錦緞衣物精致點心不能相比。但在李徽看來,顯然受到家裡的東西要開心的多。
在眾多箱籠之中,有一個精致的小箱子引起了李徽的注意,那箱子尺許見方,紅木鏤花,訂著銅角,掛著個小小的銅鎖鎖了起來。看上去不像個箱子,倒像是個女子用的化妝盒一般。
“這是什麼?誰送的?”李徽捧起那個精致的小箱子仔細端詳道。
“哦,這個啊……是……是那個誰……青寧小姐托我們帶給小郎君的。二順,鑰匙呢,快拿出來給小郎君。”大牛忙道。
二順趕緊將一枚小小的鑰匙掏出來雙手奉上。
李徽皺眉站在那裡道:“青寧小姐送我的?裡邊是什麼?”
“這我們可不知道。我和二順趕車出了吳郡十幾裡,青寧小姐追上來交給我們的,說是要我們將這個小箱子帶來送給小郎君。要我們一定親手交給你。對了,她還交代我們,不許多問,不許多言。”大牛忙道。
李徽的腦海中浮現出顧青寧嬌憨可愛的麵龐來,不知道她偷偷帶了什麼東西給自己。她等大牛他們出發之後再將小箱子交給他們,自然是不想讓顧謙知道這件事。卻不知道她為何這麼做。
當下也不多想,命人將箱籠抬往後堂去,帶著大牛二順等人去後堂歇息。
阿珠得到消息,知道公子家鄉來人,於是忙碌的張羅了一桌酒菜,李徽親自作陪,為大牛二順兩人接風洗塵。讓蔣勝等幾名從吳郡來的人也一起作陪。
席間,李徽告訴蔣勝等人陸家對陸展被殺的態度,以及陸家已經去了蔣勝等人的奴籍,以褒揚他們留下來為陸展報仇的義舉。從今往後他們便是自由之身了。
蔣勝等幾人聞言,眼淚湧出,跪地向著南邊磕頭道謝。陸展的死是他們心中的塊壘,作為護院仆役,他們是有責任的。留下來也是迫不得已。陸家如此寬宏,是他們沒想到的。
幾人向著南邊磕頭之後,又向著李徽磕頭。沒有李徽的謀劃,為陸展報仇是不可能的,活命也是不可能的。這一切都是拜李徽所賜。
李徽笑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從今往後,你們便是自由之身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你們該高興才是。”
蔣勝等人心中其實感受很是複雜,恢複自由之身對他們來說並非是件好事。他們習慣於依附大族為仆,全家上下都依附於大族生活,恢複自由之身對他們來說,倒像是失去靠山一般。其實他們心裡很是惶恐。他們之所以磕頭流淚,是因為陸家的寬恕,而不是因為什麼恢複自由之身。
“小郎君,陸家不要我們了,我們今後隻能跟著小郎君了。小郎君可莫要不管我們啊。我蔣勝發誓,這一輩子對小郎君忠心耿耿,希望能侍奉小郎君一輩子。不然,我們兄弟可就不知道怎麼辦了。”蔣勝道。
其餘幾人也紛紛附和說道。
李徽甚為詫異,蔣勝等人居然是這麼想的,竟然認為陸家不要他們了,這倒是讓人覺得意外。站在李徽的立場上,他對自由之身可是無比珍視的,以至於當初為顧謙做事的時候,提出的條件之一便是不為附庸,隨時去留。他不能理解蔣勝這些人的想法,因為在這個年頭,自由對許多人來說並不是第一位的。有靠山,能依附靠山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這也許可以被稱之為奴性,但卻也是這個動蕩的時代所帶來的後果。所有人都想尋找一片保護自己的庇佑之處,在動蕩中尋找一絲穩定性,對普通人而言,這也是趨利避害的現實表現。
李徽本想說些什麼開導他們,但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也說不清楚。顧謙的信上其實也說了,蔣勝等人從此後由自己處置,言外之意其實便是讓他們依附於自己。蔣勝他們既然也需要如此,自己也不必去跟他們說什麼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