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峙期間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王猛命慕容垂手下一位早已被自己買通的叫金熙的使者,偷偷和慕容令見麵,並拿出一柄慕容垂佩戴的金刀作為證物。
金熙假傳慕容垂的口信告訴慕容令說:鮮卑慕容氏麵臨國破之際,豈能為敵國所用。我父子無奈投奔秦國保命,但秦國人並非真心對待自己,王猛處心積慮要殺他們,苻堅也是貌似寬厚,其實心存殺機。所以秦國不能依靠,我父子必被秦人所殺。我已經決定逃走,你也快快逃走為好。
慕容令本來並不相信,但是那金熙是父親慕容垂帳下之人,那金刀又是父親日常所佩戴之物,不由得他不相信。於是乎便立刻逃亡,投奔故國。
這一切都是王猛安排下的詭計,其用意便是要促使苻堅殺了慕容垂,以絕後患。那金熙是他買通之人,那柄金刀更是王猛派人親自向慕容垂索要之物。慕容垂寄人籬下,自然不敢不給。
慕容令一逃,王猛立刻命金熙將消息告知慕容垂,慕容垂擔心被牽連,便也從長安逃走。然而逃到藍田,便被苻堅的人抓了回去。慕容垂以為自己必死,誰料想苻堅真是個天底下一等一的濫好人,不但沒有問罪於他,還設身處地的為慕容垂著想,說出一番什麼‘你身在我秦國,心懷故國其實是情有可原的,這恰恰說明你是有情義之人。慕容令雖然叛逃,但是父子有彆,不必牽連。他是他你是你,我不會因為他做的事便牽連你’雲雲。
王猛得知此事,差點沒氣的吐血。他精心設計的一場誅殺慕容垂的計劃,居然最終以苻堅的選擇原諒而收場。王猛倒不是對慕容垂有多麼大的個人恩怨,而是他知道慕容垂威名太盛,即便滅了燕國,他在鮮卑族之中也有一呼百應的威望和地位。這樣的人不除,終成隱憂。王猛也是為了秦國大業著想。
隻不過苻堅一心想要成為仁義之君的典範,對王猛這番用心卻是根本不領情。之後慕容垂能夠東山再起,燕國能夠死灰複燃,不得不說和苻堅的決策有關。
這便是曆史上著名的‘金刀計’,雖然沒有成功,但這足以證明王猛此人手段高明,眼光遠大。
回到戰場之上,秦燕兩軍對壘於潞川,這裡是東進鄴城的最後一道防線。慕容評遲遲不敢行動,王猛因為兵力懸殊也不敢輕易進攻,雙方對峙十餘日之後,燕國國主慕容暐坐不住了。太傅率三十萬大軍卻不敢出戰,坐視戰機喪失。一旦秦國後續大軍抵達,情形更加危急。
於是慕容暐下旨,催促慕容評出戰。慕容評隻得命大軍出擊,但他之前的一係列損害將士利益,中飽私囊,對將士刻薄傲慢的行為已經大損軍心士氣。
十月二十三日,雙方交戰。秦軍張蠔鄧羌徐成等猛將率軍猛攻,秦軍如狼似虎,作戰勇猛,而慕容評的兵馬一觸即潰。隻交戰半日,燕國兵馬死傷五萬餘,全麵崩潰。秦軍猛攻追殺,擒殺十餘萬人,慕容評單槍匹馬敗退回鄴城之中。三天後的這個大雪紛飛的上午,秦國大軍抵達鄴城城下,完成了對燕國都城的包圍。
王猛並沒有急於發動進攻,他命大軍紮下營盤,圍而不攻。為了確保能夠攻下鄴城,他要等天王苻堅親自率領的十萬大軍抵達之後再進攻。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至此,燕國滅亡其實已成定局。鄴城雖然沒有失守,但其實已經是苻堅的囊中之物了。
……
北方,曆史的車輪轟隆隆轉動,秦國的一統北方已成定局的時候。在居巢縣,李徽的命運齒輪也開始哢哢轉動。
就在王猛大軍抵達鄴城城外的那個上午,居巢縣迎來了一位客人。
居巢縣進入十月下旬之後,天氣變得陰冷之極。江淮之間的冬天最為難熬,和北方的冷不同,北地寒冷或許多穿幾件厚衣服躲在屋子裡便可以好受些。而江淮之地的冷是那種慢慢的滲入骨髓裡的陰冷,讓你無處可躲,無處可藏。不管裡躲在哪裡,都逃脫不了的那種。
居巢縣近來無事,天氣變冷之後,李徽便躲天天躲在縣衙裡烤火看書打發時間。阿珠不在身邊,也沒人說話逗趣。大春大壯兩人成天討論的便是吃喝的問題,跟李徽也不在一個頻道上。
周澈忙於訓練他的縣兵,冬天到了防盜防賊的任務又重,又擔心桓序的報複,要做好保衛工作,所以忙的很。除了偶爾三兩天兩人見麵喝頓酒說說話之外,見麵的次數也少。
所以,李徽倒是過了穿越以來最為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孤獨的一段時間。每天烤火看書,寫字沉思,倒是也想明白了許多事,撫平了一些心中的糾結。
十月二十六上午,李徽正在廂房練字的時候,趙大春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大聲稟報起來。
“小郎,周縣尉派人來請你去東城門,說是有許多騎兵正往城門口而來,請小郎趕緊去瞧瞧。”
“騎兵?”李徽有些驚訝。
帶著疑惑,李徽帶著大春大壯出門趕往東城。東城門已經關閉,城上城下數十名縣兵正嚴陣以待。見到李徽到來,周澈從城頭匆匆下來相見。
“發生什麼事了?騎兵在何處?”李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