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驚愕瞠目,半晌才道:“這……她怎麼跟你在1起?”
謝道韞輕聲道:“去年庾氏遭橫禍之時,我便將冰柔接到我東園居住了。隻是沒有人知道罷了。”
李徽怔怔發愣,轉頭看著那名叫庾冰柔的女子,庾冰柔低著頭神情哀婉,身子似乎也在微微的發抖。
庾氏去年廢立之後,被抄家滅族。家中男子被殺了不少,女眷被驅逐被充官奴的不少。這件事震動頗大。謝道韞居然偷偷窩藏了庾氏的1名女子,當真是件極危險之事。
“庾氏遭難,是非且不說,但我不能讓冰柔遭受塗炭。所以我偷偷將冰柔救了出來,藏在我東園之中。本來,想著找機會將冰柔送出京城,送到廣州跟他父親會合的。但沒想到的是,冰柔的父親庾蘊也沒能幸免。冰柔的大伯庾希逃走了,有人稟報說他去廣州投奔冰柔的父親去了。桓溫命江州刺史桓衝率江州兵馬南下,結果冰柔的父親驚懼之下,服毒自儘了。十天前,我們才得到了這個消息。”謝道韞輕聲道。
“啊!”李徽驚的叫出聲來。
庾冰柔捂著臉痛哭失聲,謝道韞輕撫其背,低聲安慰。
李徽完全明白了。謝道韞是為了保護她的閨中密友庾冰柔,於是冒險救了她藏在謝府之中。本來想送到廣州她父親那裡去的。桓溫清洗庾氏的時候,庾冰柔的父親庾蘊為廣州刺史,不在京城,於是沒有被殺。
誰料想,桓溫以庾希去廣州和庾蘊勾結為名,讓桓衝率軍去廣州。壓力之下,庾蘊自知難逃,服毒自儘了。
其實,庾希逃往東海,就算南下找他的弟弟庾蘊,
這1兩個月也是到不了的。這明顯是桓溫趕儘殺絕的手段。他要將庾氏全部殺絕,不留後患。
“本來,冰柔可以1直待在我那裡的。但是這幾天似乎有些風聲,我謝家人多口雜,我擔心冰柔行蹤暴露了。再說,我也要離京幾天,我不在家中,萬1有人闖入東園的話,發現了冰柔,那可了不得。所以,我便想著讓冰柔在你這裡住幾天。這便是我要求你的事情。”謝道韞輕聲道。
李徽皺眉沉吟。
謝道韞見李徽似乎有些顧慮,輕聲道:“我知道,這有些讓你為難,畢竟這也擔著極大的風險。倘若你覺得不妥,也不必勉強。”
李徽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起來了,這位冰柔小姐不就是當初告知庾攸之欲栽贓我香皂有毒的那位庾家女郎麼?”
謝道韞微笑點頭道:“正是她,沒想到你還記得。”
李徽道:“受人恩惠,自當不能忘。”
李徽走到庾冰柔麵前,拱手道:“多謝冰柔小姐當初仗義相助。”
庾冰柔忙還禮道:“李公子不必如此。我當初是因為道蘊才說的,並非因為李公子。所以不必謝我。”
李徽有些訝異,這冰柔小姐居然這麼說,足見是個明白事理之人。即便在這種情況下,1是12是2,並沒有將兩件事混淆。事實上當初庾冰柔是擔心謝道韞受牽連,所以才去向謝道韞告知庾攸之的圖謀的。
謝道韞在旁微笑道:“冰柔說的對,冰柔當初是為了我,因為是我替你推介了香皂的。所以,你不必因為這件事而感激它。那件事和眼下的事是兩碼事。”
李徽點頭道:“所以阿姐便連說也沒說。”
謝道韞微笑不語。
李徽道:“無論如何,我是因此受了她恩惠的,自然要道謝。但是阿姐,我這裡她不能呆。”
謝道韞沒想到李徽如此乾脆的拒絕,神色驚愕。歎息1聲道:“罷了,我也知道有些強人所難。我不怪你。”
李徽忙道:“我的意思是,我這裡並不安全,周圍耳目眾多,郗超的人隨時隨地都在盯梢我,所以,冰柔小姐待在我這裡,反而更危險。”
謝道韞哎呀1聲,輕聲自責道:“是呢,我怎麼沒想到這1點?郗超定會派人盯著你的。哎,我犯糊塗了。”
李徽道:“不過,這件事我自然是要幫的,阿姐能想到我,帶著冰柔小姐來我這裡求助,那是對我的絕對的信任,我豈能讓你失望。”
謝道韞麵色微紅,她確實第1時間便想到了李徽,覺得李徽1定會幫自己,而且1定會安排妥當。意識到這1點後,謝道韞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甚至沒有告訴謝玄。
“更何況,出於道義之舉,庾氏遭難,為桓溫等人所害,我也理當要幫忙。彆說風險了,便是再大的風險,也要相助。否則,道義何在?天理何在?”李徽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