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寫到這裡,麵露喜色。他知道,司馬昱這是取了折中之法。他不肯禪讓傳位給大司馬,是為了他最後的倔強。但他也明白他阻擋不了這1切的發生,所以,遺詔以周公輔成王的故事,讓大司馬攝政輔助新皇。
周公輔成王,那是儘心儘責全心全意的。即便流言紛紛說他要篡位,周公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沒有篡位。司馬昱這是在暗示桓溫攝政,並無篡奪之心。同時也是1種道德綁架。
但同時,他又因為害怕,所以用了劉備托孤諸葛亮的話,說什麼‘若少子可輔則輔之。若不可,君當自取。’。這其實便是賦予了桓大司馬將來奪位的正當性。是否篡位,完全由桓溫自己決定。
郗超知道,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了。大司馬要的不是搞亂大晉,名不正言不順的篡位,而是禪讓和順其自然的得位。這樣大晉豪閥士族們便無話可說,誰要是阻止,那才是逆流而動,可做反叛論。
雖然司馬昱不肯禪位,但這遺詔已經賦予了大司馬得位的合法性和正當性,今後大司馬得位,便是奉旨而為了。這已經足夠了。
郗超落筆如飛,在黃帛上將這1段寫下,字跡端正挺拔,或許是他這1輩子寫過的字當中寫的最好的1段書法了。
“朕雖將死,然心懸大晉基業,心係故土萬民。祈王彪之謝安王坦之諸卿,會同大司馬桓溫等齊心勠力,護我大晉社稷子民之安。齊心抗敵,絕不能容我大晉社稷淪落胡人之手。後世若能收複故土,不忘告於太廟,讓朕知之。此詔!”
司馬昱口述完了遺詔,緩緩坐下,感覺身子有些酸軟,胸口又開始空落落起來。整個身體似乎慢慢的變得不受自己控製,隻有大腦還屬於自己1般。
郗超寫完了詔書,滿意的瀏覽了1遍,站起身來。
司馬昱淡淡道:“郗中書覺得可行否?”
郗超躬身道:“陛下聖明,臣等遵旨便是。這詔書,臣命人送去姑塾,交於大司馬可否?”
司馬昱道:“召大司馬來連夜來京便可,朕想親手交給他。”
郗超皺眉道:“姑塾距京城百餘裡,恐怕……趕不及了。”
司馬昱道:“若有心前來,必能趕得及的。”
郗超想了想,起身道:“臣這便命人快馬去姑塾,召大司馬進京。”
司馬昱點頭道:“去吧。”
郗超躬身行禮,快步離去。
司馬昱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窗外。外邊天氣陰沉,秋風1陣陣的吹過。寢宮外的大樹上,樹葉1陣陣的飄落下來,有的旋轉,有的飛舞,有的搖搖晃晃在空中蕩漾。
“草木凋0,如人之將死。然草木明年春天可重新長出來,人死之後卻不可複生了。真是可悲啊。”司馬昱低聲哀歎道。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口腳步雜遝。司馬昱轉頭看去,隻見王彪之謝安王坦之3人正從前殿回廊快步而來。司馬昱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微笑來。
“臣等見過陛下。”謝安3人上前行禮。
司馬昱擺擺手道:“不必多禮,諸公請坐。”
3人並未落座,王彪之看著司馬昱道:“陛下身子如何?看上去氣色不錯。”
司馬昱微笑道:“朕用了那藥了。”
“什麼?”王彪之謝安等人驚愕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