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不住也要攔,拉不住也要拉。桓溫廢先帝之時,人人都以為攔不住,結果如何?這說明桓溫還是有所忌憚,而我王謝大族聯手,可以阻攔他。退1萬步而言,即便攔不住,也要讓桓溫付出代價,豈能拱手相送?陛下若是下此詔,還不如直接下旨,禪讓皇位。而陛下以為你的屈服便能換來司馬氏的安寧麼?恰恰相反,桓氏篡逆之心天下皆知,他即便得位,也必難得人心。到那時,為了防範司馬氏,他不但不會寬容,反而會斬草除根。到那時,陛下不但是大晉社稷的罪人,更是司馬氏宗族的罪人。”王彪之沉聲開口道。
司馬昱額頭滲出冷汗來,他倒是沒想到這1節。是啊,桓溫若得皇位,1旦不得人心,便會擔心司馬氏要複辟,或者其他人擁立司馬氏宗族複辟。他會大開殺戒,自己這麼做給司馬氏宗族子孫或許帶來的是災難。
“況且,陛下隻為宗族考慮,便不考慮我王謝諸族的安危麼?桓溫是如何對待庾氏的?他們也會同樣這麼對我王謝。陛下可妥協,我王謝大族如何妥協?陛下置我們於何地?”王彪之繼續說道。
司馬昱沉默良久,輕聲道:“罷了,朕明白了。重擬遺詔便是。你們說怎麼擬?”
王坦之道:“很簡單,臣來替陛下擬詔便是。”
王坦之說乾就乾,拿過紙筆來刷刷刷寫下詔書,交由謝安王彪之看了,王彪之和謝安點頭之後,呈遞給司馬昱。
那詔書和之前改動的地方不多,隻是將桓溫攝政改為依諸葛武侯和先丞相王導故事輔政,輔佐太子登基理政,除了桓溫之外,又命謝安王彪之王坦之共同輔政,以桓溫為首席。
除了刪除了那句‘君可取之’的荒唐話之外,連攝政也改為了輔政。攝政和輔政1字之差,謬之千裡。攝政是大權獨攬,輔政則是輔助理政。不僅如此,還列出王謝等人共同輔政。也就是說,輔政的資格也並非桓溫1人。至於以桓溫為首席,則是寬慰之言了。
司馬昱怔怔看著詔書,輕歎道:“既然諸公認為當如此擬詔,也隻能如此了。”
“請陛下用璽,封存此詔,及時頒布。”謝安道。
司馬昱點頭,不再多言,依言而為。王彪之謝安等人低聲商議片刻之後,由王彪之王坦之出宮做出1係列的安排,以防有變。謝安則留在顯陽殿陪著司馬昱。
……
未時時分,李徽正在衙署辦事。1騎飛馳而來,送來了王坦之送來的1紙命令。
“令丹陽內史李徽,即刻前往郡兵營地,整束兵馬,以待後命。不得有誤。”
李徽有些訝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王坦之下令整肅兵馬待命,顯然是有事發生。將此事告訴周澈,兩人正猜測之時,謝玄派來的人抵達了衙署。
謝玄讓前來的人送來了1張草草寫就的便簽。上麵潦草的寫著幾句話。
“京城將有大變,賢弟做好防備。家宅做好防護,親眷仆役不得外出。召集人手,以防不測。切記。”
李徽驚愕之極。若說王坦之的命令或許隻是有行動要丹陽郡兵參與的話,那麼謝玄送來的消息便更直白了。他說將有大變發生,要自己做好家宅和人員的防護。也就是說,此事甚為重大,可能要生大亂。
“謝將軍在何處?”李徽問送信之人。
“率右軍出營進台城了。”送信之人回答道。
隻這1句話,李徽便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他當然不敢怠慢,忙和周澈出衙門趕往郡兵營地。
抵達軍營之後,即刻召集校尉都伯下令整軍。忙碌片刻,忽然想起今日彤雲去錢莊了,眼下才未時過半,錢莊尚在營業,得趕緊關門歇業,還要將張彤雲和謝道韞護送回家。
彆人去李徽是不放心的,於是讓周澈在軍營之中留守,自己帶著大春大壯等人貼身護衛,讓已經被任命為都伯的蔣勝帶著手下百餘郡兵跟隨自己前往錢莊。
在路上,李徽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過了朱雀航之後,街市上已經有兵馬調動的情形。從烏衣巷口經過時,看到了數以百計的全副武裝的中軍士兵已經在烏衣巷口設卡守衛。戒備已然森嚴。
李徽更加確定有重大之事發生。於是快馬加鞭帶著十幾名騎兵飛馳趕往錢莊,讓蔣勝等百餘人跑步行進。
抵達錢莊門口的時候,大廳裡還有十幾名客人正在等待辦理業務,李徽下令即刻關門歇業。客人們甚為不滿,李徽解釋幾句他們也不聽,索性命人全部將他們轟了出去。
2樓上,謝道韞和張彤雲聞訊來到大廳,李徽2話不說,讓兩人趕緊上車回家。兩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李徽神色鄭重,於是趕緊收拾出來,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