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看著謝安1副嚴肅的模樣,忽然有些想笑。他不是笑謝安道貌岸然,謝安說的話是真誠的,李徽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
但他的話又是極為可笑的。在大晉,哪有什麼正道?寒門小族普通百姓的道路都被堵死了,能有什麼正道?身為高門大閥,自然無需考慮這些。他所謂的正道無非便是寒門小族為大
族所用,忠誠於大族,任其驅使,然後得到1些殘羹冷炙的獎賞罷了。
自己雖然尊敬謝安,但是未必認同他的想法。如果謝安能廢除門第之見,能夠大刀闊斧的進行取士上的改革,那他將是個偉大的人。但顯然,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他今日跟自己談話的目的,現在李徽也聽出來了。無非是在敲打自己,拉攏自己,給自己畫餅,甚至含有警告自己的意味。
他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有脫離他掌控的嫌疑,又希望自己為他所用,所以才會彎彎繞繞的說出這些話來。1方麵,他覺得自己應該忠於謝氏,給謝氏當狗。另1方麵,他又不能這麼說,隻得以什麼大義,正道之類的話來談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他口中的責無旁貸倒是真心話。因為他知道,大晉1旦滅亡,他陳郡謝氏所擁有的1切都會消亡。相較於普通人而言,他更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大晉和士族本就是1體的,他們的利益是綁定的。他們要全力維護的無非便是自己的利益罷了。
謝安或許覺得他自己說的話是義正詞嚴的,但在李徽的立場上,卻又是很可笑的。
李徽忽然心中生出1個頑皮的想法,對謝安他1直都是恭敬的。但今日,他要給謝安出1個難題。
“在下受教了。不過,4叔說的正道是什麼?我有些不明白。”李徽問道。
謝安皺眉道:“忠於大晉便是正道。背叛大晉便是邪道。忠者為忠臣,背叛者為奸賊,為世人所唾棄。如此簡單的道理,你為何還要問?”
李徽皺眉道:“4叔,敢問桓大司馬走的是正道還是邪道?他是忠臣還是奸賊?”
謝安皺眉道:“你是何意?”
李徽微笑道:“我的意思是,大司馬若是忠臣,為何他卻要篡逆?這難道不是背叛大晉的亂臣賊子之行?若大司馬是奸賊的話,他死之後,朝廷卻又給他殊榮,沒有半句指責之言,反而對他大加褒揚。我隻是不太明白朝廷對於忠奸的判斷標準罷了。”
謝安愣了愣,心中有些惱怒,冷聲道:“大司馬另當彆論,朝廷豈能迫的桓氏反目?這你難道不明白?”
李徽點頭道:“4叔這麼說,我便明白了。所謂的正道邪道,忠奸之分,並非如4叔所言的那般絕對。而是要看他掌握的實力和朝廷的需求而定。篡逆未必是奸賊,還有可能是忠臣。我可以這麼理解麼?”
謝安惱火的看著李徽,氣的說不出話來。半晌緩緩道:“你已然誤入歧途了。”
李徽忙笑道:“4叔莫惱,我隻是跟4叔開個玩笑罷了。道理我都懂,4叔的教誨我都記在心裡。我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今日我表個態,我定在徐州好好乾,全力協助謝兄,聽從他的調度。4叔也莫要擔心我會忘本,會迷失自我,會不記得自己是怎麼1路到今天的。4叔提攜之恩,我李徽銘記在心。4叔更不必擔心我會走邪路,我雖在徐州,卻還是在4叔的掌握之中的。比如錢糧兵額,不都攥在4叔手中麼?我還能蹦躂出什麼?4叔放心吧,李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做出有悖於4叔意願的事情的。我去徐州,是真心希望能夠做1番事情的。李徽1番忠心,可鑒日月。4叔若是當真不放心的話,可以收回成命,我不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