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笑道:“踐行倒是談不上,我在徐州做的不過是最基本的治安整飭,助農安民這些事吧。還有許多事,我還沒開始做呢。”
謝道韞道:“你鬨出這麼大動靜,還說沒開始?你還希望做些什麼?”
李徽道:“我要做的事多了。比如說:我想在用人上擇賢而用,中正評議將不以出身而論。寒門小族也有機會。還有,在我徐州,談玄論虛者將不會得到機會。玄學將不再是主流,尊儒才是主流,以儒為尊,以儒治政。不是不讓他們談玄學,他們願意談,我可以設個談玄院,讓喜歡談的人全部住進去。讓他們天天談日日談,哪怕不眠不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這談玄務虛的習氣不再盛行便可。總之,我要做的事很多,和你說3天3夜也說不完。”
謝道韞頗為震驚,同時也覺得李徽描述的場麵有些好笑。設個談玄院,把所有喜歡談論玄學的人都弄進去,那將是怎樣的場麵?豈不是裡邊的人天天都在互相辯論,談論1些虛無的話題,爭論的麵紅耳赤。那也太好笑了。
“阿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有些令你難以理解?頗為不妥?”李徽問道。
謝道韞微笑搖頭道:“我可沒說什麼,我也不懂這些。你要做什麼,也無需得到我的允許。你想做便去做,不必問我。”
李徽沉聲道:“阿姐,你當然懂我在說什麼。這些事我隻會同你說,因為我知道你懂,而且你不會反對。這世上有許多智慧高卓之人,他們也懂,但是他們會反
對我的做法。所以,我不會告訴他們,我也不需要他們的支持。但我需要你的支持,這對我很重要。我其實很孤獨。我渴望得到我在乎的人的理解和支持。”
謝道韞怔怔的看著李徽,她還是第1次聽到李徽說他是孤獨的人。他說的孤獨,不是身體上的孤獨,而是心靈上的孤獨,是他的想法和措施不為人所理解和支持的孤獨。他希望能有靈魂上的陪伴和共鳴。
原來,他也是孤獨的。
謝道韞的眼神變得溫柔而憐愛,她感受到這個男人不為人知的脆弱的1麵。儘管在人前,他是強大而充滿智慧和謀略,行事常令人側目之人。會讓人產生1種他無所不能,驚世駭俗的錯覺。但他也是脆弱的,疲憊和孤獨的。
謝道韞慢慢的伸出手去,輕輕在李徽臉上撫摸,纖細的手指劃過李徽已經略顯粗糙的皮膚,感受到他唇邊有些紮手的胡須。
“哎,可憐的家夥,我能幫你什麼呢?”謝道韞輕聲說道。
李徽伸手握住謝道韞的柔軟的手掌,親吻著她的手指,低聲道:“你已經幫了我許多了,不必再幫我什麼了。當然,我內心裡有許多的奢望,比如……你我之間的事……但我知道,這些事我不能強求,我也不敢奢望更多。”
謝道韞歎了口氣,抽回手掌,縮回袖子裡。她知道李徽在說什麼,這件事不光是李徽不敢奢望,她自己也不敢奢望。
靜夜無聲,風從屋外天空吹過,樹枝搖動,不知何處有夜鳥的呢噥聲傳來。春寒料峭,書房裡似乎有些冷。
謝道韞沉默了片刻,忽然歪著頭看著李徽道:“你知道我此來的目的是什麼嗎?”
李徽笑道:“難道不是為了小兒滿月酒而來麼?”
謝道韞道:“當然是,但不全是。”
李徽想了想微笑道:“莫非是因為思念小弟?”
謝道韞臉上微微1紅,但卻沒有嗔責李徽,輕聲道:“也算是個緣由,但也不全是。”
李徽笑道:“還有緣由麼?那我便猜不出了。”
謝道韞沉聲道:“還有1個原因,便是……我想來考察考察,淮陰城適不適合再開1家飛錢莊。你覺得這裡合適麼?”
李徽愣了愣,旋即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