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微笑道:“怕是你當初知道徐州難為,也是要去的。”
李徽笑道:“那可未必。當初我若知道4叔許諾的錢糧物資卻都不兌現,我才不會去呢。”
謝安微微1笑道:“看來你對此耿耿於懷。老夫向你致個謙,免得你牢騷滿腹。”
李徽搖頭道:“那倒不敢。我自知4叔難為。朝廷重點在北府新軍,而非徐州。物資錢糧自然是要先供給北府軍。我去徐州不過是協助謝兄罷了。況且,4叔在朝中也受責難。我在徐州做了1些事情,得罪了1些人,4叔能護著我,我已然感激不儘了。”
謝安沉聲道:“你是識大體之人,能說
出這番話來,老夫已然欣慰之極。也隻有你明白老夫的苦衷。哎,事難為,事難為啊。”
李徽微笑道:“難為才對,若那麼容易,天下誰人都能來當這個家,做這個主了。”
謝安擺手道:“老夫也隻是勉力維持,總之,儘人事,聽天命。倒是你,令老夫驚訝。你徐州蒸蒸日上,於荊棘之中破局開道,老夫頗為嘉許。謝玄回來跟老夫說了徐州的情形,老夫甚為高興。”
李徽笑道:“總不能等死,自然是要想辦法。”
謝安沉聲道:“辦法是要想的,但是,老夫不得不提醒你。有些辦法其實並不能用。就好比渴了時候,不能飲鴆止渴。圖1時之快,最終反受其害。那可不成。”
李徽沉吟不語,謝安此言似有所指。李徽並不想接這個茬。
“李徽,你從南方大族那裡弄來錢糧……這倒也是個辦法。聽說你還娶了顧氏之女為妾。嗯,這件事老夫不好評價。老夫隻是想提醒你1句,行事但心中有數,1旦為人鉗製,將來會身不由己。老夫其實早就知道此事,但老夫還是沒有阻攔你。在官職任命上,在對南方大族的態度上,老夫還是給了你幫助的。老夫知道,那是你們之間交易的1環是也不是?南方大族不肯被打壓,所以才會走你這條路,老夫全然明白。這些事,你也莫要以為他人不知。”謝安緩緩道。
李徽心中驚訝,原來謝安心裡全都知道。但他沒有點明,而是裝作不知配合自己的行動。怪不得自己寫信給他,請求停止對南方大族的清洗打壓,以及對南方大族子弟在徐州的1些任命他都是批準了的。他知道,那是南方大族用錢糧和自己交換的條件。
“4叔,此事我本也沒有打算隱瞞什麼。我還不是為了解決徐州的問題。若徐州不穩,於大局有害。徐州穩固,對於未來大局是有極大裨益的。起碼在徐州沿淮,北府軍無側翼之憂。”李徽道。
謝安微笑道:“老夫正是有鑒於此,才會助你。若非為了大局,老夫怎會允許你這麼做?南方大族錢糧物資朝廷是拿不到的,你能從他們手中拿到,也是1件好事。你和顧氏也有淵源,昔年反目,也是憾事。此番和好,也算是老夫成人之美。”
李徽微微點頭。謝安是坦蕩之人,倒也並不隱瞞他的想法。這件事其實是1場複雜的交易和謀算。清算南方大族總體上是不利於大晉的。謝安向來懂得妥協粘合各方勢力,王坦之等人要清算南方大族,他也是覺得不妥的。
南方世族實力雄厚,彼時朝廷正需要大量錢糧物資的供應,1切為了抵禦強大的秦國的威脅。這種時候,有李徽在中間為紐帶,從南方大族手中得到資源,這其實是1件對大局有利的事情。
這其實是1舉數得之舉。雖然或有弊端和隱憂,但眼下是絕對有利於大局的。謝安洞悉了1切,自然是要幫助李徽了。
“4叔,我徐州軍必能為北府軍提供強大助力,這1點你放心。絕不會令你失望。”李徽沉聲道。
謝安點頭笑道:“我從不懷疑這1點。弘度,你的能力,我大晉後輩之中,尚無人能超越。老夫對你有絕對的信心。”
李徽笑道:“多謝4叔。”
謝安微笑看向窗外,忽然歎息1聲,沉聲道:“老夫得到消息,王猛死了,秦國滅了代國涼國。弘度,在你看來,平靜的日子是不是要結束了?”
李徽訝異道:“原來4叔已經知道此事了。”
謝安輕聲道:“知己知彼,方能運籌帷幄。這樣的消息,老夫怎會不知?3天前,老夫便得到了消息了。老夫倒是奇怪,你似乎也早就知道了?”
李徽點頭笑道:“我知道的比4叔還早幾日。”
謝安皺眉看著李徽發愣,李徽笑道:“沒什麼好奇怪的,知己知彼方能運籌帷幄嘛。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渠道。”
謝安嗬嗬而笑,點頭道:“甚好。然則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