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譽之笑道:“快請進來坐下說話。”
李徽笑道:“我是來接阿姐的。我去了謝府探望4叔,得知阿姐在錢莊,便來接她回府。譽之兄,你這裡忙的很,改日再聚如何?”
王譽之點頭笑道:“也好。”
李徽轉頭對謝道韞拱手道:“阿姐,事兒辦完了麼?我們走吧。”
謝道韞微笑點頭。
李徽向王譽之拱手告辭,和謝道韞1同下了樓,出了錢莊來到外邊。
謝道韞上了馬車,李徽騎著馬跟在1旁,車馬緩緩的沿著長街往回走。
夕陽西下,街上的百姓依舊熙攘,到處是1片喧鬨之聲。鋪子裡的吆喝叫賣聲嘈雜,街邊小吃麵攤冒著的熱氣在空中蒸騰著。拉著貨物的騾子牛車在人流中穿梭著。
所有的1切都是那麼喧囂吵鬨。在這喧囂之中,李徽和謝道韞卻隻用眼神無聲的傳達著重逢的喜悅和愛意。謝道韞的車窗的紗簾拉開1半,恰好露出半張臉來。李徽騎馬在車旁跟隨。謝道韞的每1次的眼波看向李徽,都能和李徽微笑的眼神相遇。謝道韞瞪他1眼,李徽便回報以1個笑容。兩個人就這麼眉來眼去的互相無聲的交流著,仿佛整個街市上的所有1切都不存在1般,仿佛無視身邊的所有人1般。
自2月裡謝道韞離開淮陰之後,兩人便再也沒見過麵。但距離和時間沒有衝淡情感,在野茶坡上的銷魂1吻,已經是兩人難以忘懷的回憶。時間的推移,隻能讓思念變得更加的濃烈。
太陽漸漸的落了山,光線逐漸黯淡下來,車馬抵達了秦淮河邊的長街。長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在快要到達烏衣巷的時候,謝道韞叫停了馬車,從馬車上緩緩的走了出來。
“陪我在河邊走1走吧。我還不想回家。”謝道韞微笑道。
李徽點頭,命人留在原地,自己跟在謝道韞身後,兩人沿著河邊的石階緩緩下到坡岸下邊。
冬日水淺,河堤下方的大片河灘裸露了出來,被秦淮河的河水多年來衝刷之後變得圓滾滾的碎石鋪在地麵上,甚為平整。
謝道韞站在水邊,負手看著已經霧氣蒙蒙,黑沉沉的河麵。河麵上航行的船隻已經點起了燈火,在冷風和陰沉的夜幕之中像是1個個晃動的螢火,黯淡無光。
“你見了4叔了?”謝道韞輕聲道。
李徽點頭道:“見了。”
謝道韞看了李徽1眼,眼神複雜。
“然則你知道發生的1切了?錢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麼?4叔也要你退出錢莊股東的身份了是麼?”謝道韞道。
李徽點頭道:“是。”
謝道韞道:“你答應了?”
李徽微笑道:“我能不答應麼?這件事本就是我不對,這麼大的窟窿,也不可能不被人知道。1旦事發,我便隻能退出。”
謝道韞輕歎1聲,輕聲道:“是啊。都是哪個該死的混賬東西。我本以為能夠瞞得更久1些的。但是他在暗中盯著我們。錢莊裡有人被他買通了。害得你如此。”
李徽沉聲道:“倒也沒什麼。我隻是對你感到愧疚。因為這件事,你總掌櫃也丟了。怕還受了4叔的責怪吧。”
謝道韞笑道:“愧疚什麼?你以為我願意去操心錢莊的事情麼?若不是錢莊是你辦起來的,凝結著你的心血,我當初便不會管這件事。我正好借此落得清閒。現在錢莊沒有你的股了,我也不必再操心了。4叔要我繼續但副總掌櫃,我也沒有答應。”
李徽苦笑道:“那還是我連累了你。從1開始便給你帶來了麻煩。”
謝道韞輕聲道:“你給我帶來的麻煩還少麼?也不止這1件。哎,遇見你……便是道蘊的麻煩。”
李徽輕聲道:“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去會稽呢?因為這件事?大可不必。會稽那麼遠,距離京城很遠,距離徐州更遠。你為何要去?”
謝道韞抬頭看著李徽,雙眸在暮色之中閃閃發亮。
“哎,當然不是因為這件事。此中原因……不說也罷。”謝道韞歎息道。
“我想知道原因。為何你要去會稽?”李徽道。
“你真想知道原因嗎?”謝道韞凝視著李徽的眼睛道。
“莫非還是什麼秘密不成?不能對我說麼?”李徽道。
謝道韞輕歎1聲,低頭轉身,看向河麵沉默不語。不知是太陽落山之後的寒氣侵襲上來,還是河麵的冷風使然,李徽感覺到身體微微的發冷。
“你我之間,恐怕是最後1次見麵了。”謝道韞的聲音輕柔,被河水拍打河灘的聲音掩蓋,幾乎聽不清楚。
但李徽還是聽的明明白白。
“你說什麼?”李徽驚愕道。
謝道韞轉過身來,怔怔的看著李徽道:“道蘊此去會稽,便再也不回來了。今後你我不會再見麵了。山高水長,千裡阻隔,從此不必掛念了。”
李徽頭皮發麻,吸了口冷氣道:“為何?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