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麵色沉吟,久久不語。
司馬道子皺眉道:“怎麼?李刺史有何顧慮?大可說出來。”
李徽沉聲道:“王爺,此事太過突兀,下官1時不知如何回應王爺。”
司馬道子沉聲道:“事雖突兀,但卻是明明白白的。這是陛下和本王對李刺史的信任和期許。因為知道你的能力和忠心,所以願意給李刺史報效大晉的機會。謝公之後,唯有李刺史可擔大任。但李刺史畢竟出聲於寒門,所以本王出麵,給予你助力。實力和聲望都有了,將來便水到渠成了。其他人也無法阻止了。”
李徽沉聲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此事實在太過突然。怎地琅琊王突然比提及這樣的事情,1時令下官驚愕。”
司馬道子沉聲道:“李刺史,你既如此猶豫擔心,此事就當本王沒說便是。本王以為你是個有膽魄擔當之人,但現在看來,似乎令你生出了困擾。罷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了。”
李徽咂嘴道:“承蒙琅琊王抬愛,或許下官不是琅琊王寄予厚望之人。下官也沒有什麼才能,更不能和謝公相比。謝公何等人物,豈是我所能望其項背?此事確實不應再提。”
司馬道子冷笑1聲,端起酒來乾了,然後又自斟自飲兩乾兩杯。站起身道:“李刺史,今日招待不周,還望見諒。天色已晚,酒菜也涼了,李刺史也快醉了,我看到此為止吧。”
李徽起身拱手道:“也好。無論如何,還得多謝琅琊王款待。”
司馬道子冷臉沉吟不語,也沒有還禮。李徽轉身朝著廳外行去。
走出數步,就聽到司馬道子在身後沉聲道:“可惜了,李刺史,你可知道,今日你錯過了什麼?對你而言,這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你怕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李徽緩緩往外走,腳步不停。
“你可知道,你目前雖然看似順風順水,擁有徐州之地,手握東府兵馬,又打贏了秦兵。看上去春風得意,前程無可限量。然而,這1切在本王看來,都是無根之萍,沙上之塔。你1無家世族望,2無靠山庇佑,如何能立足?你有今日,乃是時勢使然。因秦國用兵,故有你東府軍之眾。如今秦國已敗,東府軍的存在便是多餘。謝氏有北府軍在手,怎會再容你東府軍壯大?假以時日,必被削減。你在徐州經營的1切,頃刻間便會被剝奪,化為風中之塵。李徽,依附於人,永受他人所製,若得自立,方為長久之計。就算你不願為朝廷效力,也要為你個人的前程著想。本王此言,句句忠言。你聽得懂便罷,聽不懂,那便是你該當如此。”司馬道子的聲音繼續響起。
李徽在廳門之前停下了腳步,緩緩轉身。隻見司馬道子雙手抱胸,麵色冷漠的看著自己。此時此刻,司馬道子豈是1個十5歲的少年,簡直是1個曆練豐富,老於世故城府之人。
“琅琊王。若我依你之言,便能擺脫受製於人的命運麼?能改變我族望單薄之境麼?”李徽沉聲道。
“哼,你以為本王是借此來拉攏控製你麼?你多慮了。本王向你保證,你徐州之事,東府軍之事還是你自己做主。而且比以前更加名正言順了。因為本王會阻止彆人從你手中奪走徐州,奪走東府軍,削弱東府軍。本王有這個能力。若本王不能,這世上便無人能保你。因為有的事,我司馬氏若是執意不肯點頭,彆人強行為之卻也不能。想想吧,本王隻是給你助力,讓你不必受製於南方大族的錢糧,不必受製於朝廷分配錢糧的不公允。不會讓你努力的1切都煙消雲散。這是多麼好的事情。而你,居然還猶豫不決。本王現在已經有些懷疑,你未來是否能擔當大任,護佑我大晉社稷安寧了。”司馬道子冷聲道。
李徽不得不承認司馬道子這番話具有極強的說服力。1般人,在他這番言辭之下,怕是已經感激涕0,5體投地了。因為他說的話句句擊中軟肋。
對自己這樣的人而言,家世單薄正是軟肋。而自己所經營的1切,確實有被剝奪的危險。即便是庾氏這樣的大族,也難以抵擋滅頂之災,更何況是自己。
沒有遍布朝野盤根錯節家族勢力和聯姻聯盟,土崩瓦解就在1瞬之間。1切取決於頂級門閥的意願而已。
司馬道子針對的正是這樣的死穴。他清楚這1切,所以用自己最擔心的弱點來恐嚇自己,可謂是完全對症下藥。
不過可惜的是,對彆人而言,這些弱點或許會致命。但對李徽而言,卻並非致命之處。李徽所在的徐州,如今已經可以說是鐵板1塊。包括東府軍將士在內,整個徐州的百姓都對李徽極為敬重愛戴,聲望頗高。若論家世門第,李徽自然是單薄的。但李徽最大根基不是家世,而是徐州這片地方,和這裡擁護李徽的百姓以及完全掌控在手的東府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