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徐州刺史李徽啟奏:臣聞朝廷欲行北伐之事,欲以北府軍和東府軍為主力,乘大勝之威,收複失地。臣聞之,振奮不已。此乃我大晉自南渡以來,上下共欲之事。今聖君在位,眾正盈朝,我大晉終於可擊潰百萬之賊,北上收複故山河,豈不令人感慨興奮。想當年先丞相王導同士人新亭聚飲,眾人有楚囚相對之悲,王丞相則言勠力效國,儘忠竭力,可得收複故國之土。今日看來,昔年王丞相之言即將應驗了。”
“臣對北伐之事甚為期待,我東府軍將士雖征塵未洗,亦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出征。願為收複故土而效死命,絕不退縮。此乃我東府軍將士之決心,請陛下和朝廷放心。然臣聽聞朝廷欲讓我東府軍擴充兵額,調撥糧草,派駐將領官員以增強我東府軍戰鬥力。臣對此事有些不同之見,特奏稟朝廷知之。”
“我大晉此次大戰雖大勝秦人,但自身損耗亦頗大。荊襄兵馬和壽陽之兵,乃至北府軍均遭受重創,確實需要即刻擴充兵員,調撥糧草以恢複實力。而相較而言,我東府軍損失較小,4萬之兵,損失不過兩成,尚有3萬餘兵馬可用。然臣聽聞,荊襄兵馬死傷損失近5萬餘,實力大損。北府軍8萬大軍,損失亦過半,亦遭重創。而壽陽之兵,則會損失7成。各軍兵馬死傷人數超過十萬餘,實乃令人痛心之極。”
“此次北伐,臣預料,朝廷當希望以上遊收複梁益2州、中遊攻下項城,突入中原之地,下遊收複北徐州之地為目的。若以此為目的,則需荊襄兵馬和我東南兵力聯動進攻。故以臣看來,荊州兵馬和北府軍比臣的東府軍更加需要糧草物資和兵馬的募集補充,方可恢複元氣,達到目的。相較而言,我東府軍反並無這般急迫。更何況,臣知我大晉現狀,物資糧草都甚為寶貴,極為緊缺。朝廷對我東府軍看重,以糧草兵馬調運,給予增強實力,擴充兵馬,臣感恩不儘。然若因此而本末倒置,取友軍之急需的糧草物資以饋我東府軍,從而導致整個北伐大局不能達到目的,則非臣之所願,臣心中也更是惶恐不安。”
“我東府軍脫胎於徐州兵馬,本就非主力兵馬。之前僥幸取得幾場勝利,也是仰仗北府軍之力。臣自知東府軍難當1麵,絕不能因為私心,希望東府軍壯大而損害大局。荊襄兵馬,豫州淮南之兵,北府軍都是急需糧草物資和兵馬補充的,偏偏我東府軍損傷最少,無需補充,也擔當不了北伐主力。故而臣鬥膽懇請陛下,奏稟朝廷,務必以有限物資糧草進行合理調配。以令荊州軍,江州軍有收複失地之力,而非撥付給我東府軍。我東府軍亦不能擔當主力北伐大軍之責,隻能協助北府軍作戰。臣懇請陛下和朝廷接受臣的提議,務必收回成命,不可本末倒置。朝廷之恩,臣率北府軍全體將士感恩叩謝,但臣斷不能受。臣不能因1己之私,而至全局之困,若如此,豈非為人所不齒。臣李徽叩拜奏上!”
以上便是李徽寫給朝廷的奏表,並且此奏表是通過張玄代為上奏宣讀,而非經過謝安之手。李徽就是不希望奏表到了謝安手上被他給壓下來,或者是派人前來詢問自己緣由。
張玄當眾代奏宣讀之後,在場文武官員都聽到了內容,那便再無回旋餘地了。
這1手突然的襲擊,令司馬道子和謝安都甚為意外。謝安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隻是沉吟不語,不予評價。
至於司馬道子,當場便冷笑道:“這李徽,朝廷尚未決定北伐呢,也沒有宣布要調撥糧草物資給他,倒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提前鬨出來了。這種行為可不好,這形同泄密,朝廷當給予申斥才是。”
司馬道子最近被司馬曜任命為錄尚書6條事,掌管衙署、功詮、封爵、貶黜、8議、疑讞等6條相關事務的職權,故而每次朝會已經列於朝堂之上,且每每說話搶在錄尚書事謝安之前,儼然尚書省主官之姿。
朝堂之上,居然說李徽泄密,要給予申斥,就連司馬曜也覺得這話說的過分了。要知道,李徽可是剛剛率領東府軍取得了戰勝秦國百萬大軍的大功臣之1,正名聲如日中天,朝野讚頌之人。司馬道子說這樣的話,屬實有些胡鬨了。
司馬曜當場嗬斥了司馬道子,責他胡言亂語。同時對張玄道:“李徽公忠體國,所奏甚是。關於此事,朝廷尚未議定。但朕定會廣泛征求意見,和謝公等眾臣商議定奪。李徽之奏,朕會下旨給予答複的。”
下朝之後,司馬道子回到琅琊王府之中砸了好幾個茶盅,氣的要命。
“這李徽什麼意思?耍弄本王麼?當初說好了的,本王廢了多少口舌,冒著多少人的反對和被桓氏惱恨的風險為他想辦法爭取糧草物資。他可倒好,居然上了這道奏折。他倒是高風亮節了,本王倒是裡外不是人了。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是和本王鬨掰了,不承認當晚的承諾了麼?”司馬道子怒氣衝衝的大叫大嚷。
跟隨前來的王國寶倒是顯得很冷靜。
“琅琊王還是得沉住氣才是。既要和李徽搞好關係,便不要這麼輕易的當眾發怒。此事定有蹊蹺,派人去問問不就知道了麼?何必動怒?”
司馬道子兀自惱火不已,沉聲道:“你派人去淮陰問他。告訴他,若是敢耍弄本王的話,本王便將他和謝氏女郎私通之事公之於眾,叫他身敗名裂。”
王國寶嚇了1跳,忙溫言勸慰,良久才讓司馬道子平息下去。
……
遠在淮陰的李徽忙忙碌碌,很快時間到了8月底,已入深秋時節。
這日清晨,李徽在阿珠的房中醒來,阿珠已然不見,想必是已經早起了。李徽爬起身來穿衣起床
,走到院子裡,發現天氣已經有些冷冽,屋麵上居然已經有青霜凝結了。
“珠兒夫人呢?1早上跑去哪裡了?”李徽站在廊下問道。
“哦,啟稟家主,我們也不知道。1大早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不知去了何處了。”婢女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