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西南,風雪之中,謝玄在親衛和將領的陪同之下登上了距離鄴城數裡之外的銅雀台。
傳言當初曹操滅袁氏兄弟之後夜宿鄴城,夜半見漳水之畔金光閃爍,遂命人挖掘,得銅雀1隻,以為祥瑞。於是征調民夫百姓於此建造銅雀台,供奉挖掘出來的銅雀。
確切的說,銅雀台並非隻有1座高台,而是銅雀、金虎、冰井3座高台。按照那個傳言所說,應該還挖掘出1隻金虎,1口冰井才是。具體情形,卻也不得而知了。
不過,在這鄴西南漳水之畔,3座高台還是實實在在的矗立著。隻不過,百年時光,風雨的侵襲,此處3座高台已經斑駁陳舊,周圍房舍破敗,亂草雜樹叢生,在風雪之中,更是滿目的頹廢之感。
謝玄等人沿著長階登上了銅雀台頂端,卻已經氣喘籲籲。因為此台高達十5丈,宛如淩雲高塔1般。上得高台來,台上原本的樓閣門戶皆已損毀倒塌,正中台基之上隻剩下1個斷裂的底盤。那或許便是曾經供奉那支展翅欲飛的銅雀之處。
謝玄默不出聲的緩步走向銅雀台北側邊緣,極目往鄴城看去。從這個角度看鄴城,那南北2城恢弘開闊的場麵1覽無餘。城中房舍街市,鱗次櫛比,高樓宮台,皇皇而立。城邊漳水環繞,氣度開闊。
鄴城也是幾朝古都,城池格局闊大,氣度恢弘之極。
特彆是眼下,天上亂雪紛飛,4周景色迷茫之時,看的模模糊糊,隱隱約約,更彆有1番說不出的感受。
謝玄伸手輕拍石欄,歎道:“好1座城池。想當年,3國爭霸之時,魏王在此,好不英雄得意。築3台於此,好大的手筆。站在這高台之上,風雪之中隱有金戈鐵馬之聲,令人不免唏噓感歎。”
身旁眾將紛紛點頭。謝玩道:“那曹魏不過曇花1現,算不得英雄。今日大將軍率我北府軍北伐至此,待我們拿下鄴城,收複北方之地,令我大晉南北1統,方為英雄偉業。”
謝玄皺眉轉頭斥道:“你懂什麼?我等焉能同魏王相比。便是我大**山,也得於魏王之手。魏王不算英雄,誰算英雄?而我謝玄這樣的人,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怎能同魏王這樣的人物爭輝。謝玩,你要多讀書,多見識,少妄言。不要貽笑大方。”
謝玩聞言,麵紅耳赤,連忙躬身稱是。
參軍司馬高衡拍了拍謝玩的肩膀以示撫慰,走到謝玄身側道:“大將軍,古人有古人的功績,今人有今人的作為,並不可相提並論。倘若當真如謝小將軍所言,我們能攻下鄴城,收複北地,結束百年來的紛亂局麵,倒也不失為偉業。”
謝玄點頭,眯眼看著風雪之中的鄴城,沉聲道:“不知我能不能做到。眼下局麵已經有些不妙了。沒想到北地十月便下了如此大雪,天氣竟已如此的嚴寒。我們的時間很緊迫。若不能儘快拿下鄴城,恐怕後果堪憂。”
高衡拱手道:“大將軍勿憂,眼下我軍中糧草充足,柴薪冬衣正在源源不斷的運抵,攻城物資齊備,將士們士氣高漲。天氣雖寒,也沒到完全無法忍受的地步。”
謝玄沉聲道:“我就怕時間拖得太久。這場雪後,必是極寒。我們的補給線漫長,河道雖然通暢,但嚴寒之後必會封凍。對物資運輸不利。”
高衡微微點頭道:“確實需要速戰速決。後方傳來消息,運輸物資的船隻已經需要每日花費大量的人力進行人工鑿冰開河。每天要派出大量的百姓於河道鑿碎冰層,讓船隻通行。這場大雪之後,6路恐難暢通,隻能靠水路了。冰層1天比1天厚,再過1段時間,那是根本無法通過人工鑿冰行船的。況且,百姓凍死落河的不少,並非長久之計。”
謝玄沉默不語。
高衡試探著道:“大將軍,莫如定個期限。以眼下的情形,堅持十日不成問題。莫如攻城十日,若不能克,則退而休整。待明年春暖花開之日,我們再……”
“不!”謝玄沉聲打斷。“不能退。此次不能得手,1旦退兵無功而返,則朝廷必不許再進攻了。我們隻有這1次機會拿下關東。無論如何,要咬牙堅持住。告訴藤括之,不惜1切代價,保障軍中供應。他可以犯其他的錯,但這件事必須辦好。至於百姓死傷……那也沒法子,那些都是代價。就像我們攻城之後必有死傷1樣,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高參軍,你跟隨我多年,知道我的脾氣。以後,這樣的話不要說。困難可以說,但是喪氣的話不許說。我謝玄不能讓人看笑話,我北府軍更不能被人看輕。”
高衡暗歎1聲,點頭不言。
謝玄眯著眼,看著4周越來越大的落下的雪花,短短時間裡,4周的景色已經陷入了1片蒼茫和混沌之中。大雪隨風飄落,將謝玄等人籠罩在高台之上,像是被圈進了1片白色的織網之中。
“好多年沒見到這樣的大雪了。記得我年少之時,最喜歡下大雪了。”謝玄1邊說,1邊伸手出去接了滿掌的雪花,放在眼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