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司馬曜很享受擁有決斷權的感覺。當初司馬氏受製於人,即便是自己即位之初,也是謝氏當權,政令不能自已,隻能唯諾相從。但過去1年,司馬曜終於嘗到了皇權在手,不受他人左右的君臨天下的滋味。那是1種很玄妙的感覺。
皇權的振興1直是先帝們的夢,而這個夢在自己手裡幾乎並不費吹灰之力便實現了,這種感覺甚為美妙。不禁讓司馬曜經常在心中想:這是否便是天命所歸之象,自己便是那個中興之主,上天指定的那個人。
此時此刻,1個重大的決定擺在麵前,司馬曜沒來由的感到興奮。之前的曆次北伐,都非朝廷做出的決定,更多的是那些世家大族的決定。就拿上1次的北伐來說,謝安上奏請求北伐,自己也隻是點頭同意而已。不同意又能如何?難道還反對不成?
而現在,自己將第1次獲得這種大事的決定權。第1次重大的決策便要反對北伐,放棄收複舊土的機會麼?這是
不可能的。倘若自己是天命之主,那麼北伐必然成功。1旦成功,自己將成為大晉中興之主,恐要比肩秦皇漢武般的地位。如果反對此次北伐,彆人在背後會說自己沒有魄力,對收複故土不上心,不努力,被胡人嚇破了膽,放棄了最好的機會。自己絕不能被人視為懦弱。
於是乎,司馬曜1錘定音,於殿上慷慨陳詞,說了許多令人振奮的話。那些話並不是為了說服反對者,而是在給自己打氣。他決定了,同意王恭所請,準備開始北伐。
這件事極大的刺激了司馬道子。司馬道子和王國寶等人心裡明白,那根本不是北伐不北伐的問題,整件事其實是王恭的陰謀手段,他在尋求破局。
這是最為直接而且簡單的破局方式。因為1旦北府軍要北伐打仗了,則朝廷必須立刻供給全部的糧草物資,不得有半點的克扣和阻撓。
而且,北伐從來都是1種增強實力的手段而已。借著北伐的借口,王恭會擴充兵馬,會攫取他人的兵馬指揮權,增強他的實力。若是再打幾場勝仗,那便更加的了不得了。
司馬道子的猜測並沒有錯,這正是王恭提出北伐的目的。他要破局。
眼下軍中的情形,王恭心裡很清楚。北府軍內部對他的不滿正在升級,若不能解決軍餉待遇糧草等等問題,他這個北府軍的統帥的位置便保不住了。若北府軍將領集體嘩變或者上奏朝廷告自己的狀,自己是必然要被撤換的。
司馬曜即便對自己很信任,但他也絕不會為了自己而置北府軍將士們的不滿於不顧,冒著嘩變和混亂的危險支持自己。對司馬曜而言,自己不是不可或缺的,他隻需要找另外1個人扶持起來,平衡司馬道子的權力便可。
若走到那1步,對自己而言便是1場災難性的失敗。自己會從此被司馬道子踩在腳底下蹂躪,因為自己失去了可以與司馬道子叫板的實力。司馬道子不會放過自己的。
在這種情形下,王恭提出了北伐。當然,他可沒想著去拚命。能打則打,不能打便觀望。總之,可以無功,但不能有過。要在似打非打之間,保持北伐的態勢,便可不斷地吃到北伐帶來的紅利。任何事情,冠以北伐必須,則名正言順了。
司馬道子在廷議之後進宮,向司馬曜當麵奏議,請求收回成命。表示大晉內部現在承受不起大動乾戈的北伐,而北邊的局麵也不是王恭所說的那樣簡單。請司馬曜3思而行。
但司馬曜沒有答應,反而將司馬道子訓斥了1番,說司馬道子藏有私念,心中沒有考慮大晉的中興大計。司馬曜告訴司馬道子,必須全力支持北伐,撥付糧草物資,調集所需軍資,不得掣肘。若有懈怠,導致北伐不利的話,自己絕不答應。
司馬道子灰溜溜的出宮來,氣的咬牙切齒。回到府中,越想越氣,1怒之下,將家裡的古玩書畫砸了不少,燒了不少,卻也1時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