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朗恭迎刺史大人!”苻朗長鞠行禮,看著正大踏步走來的李徽。
李徽手持馬鞭,精神奕奕的快步走來,唇上一抹微須修剪的甚為齊整,滿臉笑意。
“元達兄,久等了。我可不是故意拖延,隻是為了等候一艘南方來的貨船,故而在射陽碼頭等候了半個多時辰。”李徽笑道。
苻朗忙道:“不敢。刺史大人日理萬機,本就繁忙。今日不過是本人的生日而已,其實不該勞動刺史大人大駕前來的。”
李徽笑道:“那怎麼成?不論公情,但論私交的話,你我也是好朋友。你過生日,我怎能不來道賀。順便也討你一杯酒喝。而且,我等那艘船,也不是公務。日前我托人在南方買了些好東西,正好作為送你的賀禮。本來前幾日便要到的,但他們路上耽擱了。好在沒有耽誤了正日子,來的正是時候。”
說著話,李徽轉身吩咐道:“大春大壯,將賀禮搬進來。”
趙大春和郭大壯從外邊進來,每個人手裡抱著一個木箱子。箱子很大,似乎也很沉,不過大春大壯氣力大,抱著箱子大踏步的來到廊下放下。
苻朗心道:這箱子裡不知是什麼,倘若是金銀錢財,我可不能要。
李徽命大春大壯解開箱子外邊捆著的麻繩,打開了箱子。裡邊是油布裹著滿滿的一箱東西。李徽親自動手,將油布打開,露出裡邊嶄新的裝訂的一紮紮書籍。
“是書籍?”苻朗驚喜道。
李徽抽出一本來遞給苻朗,苻朗看那封麵,赫然寫著《周禮》二字,驚喜翻看。
“元達兄,你的生辰,我本該送你一些應景的壽禮才是。但我想,元達兄最愛書籍,我還是投其所好為好。記得元達兄曾說過,徐州既尊儒法之道,各地又在興辦學堂書院,相關的書籍卻缺失,不能讓學子們係統的學習,頗為遺憾。我深以為然。所以,去年我便托顧家東翁幫我搜集儒學書籍。東翁四處尋訪,終於花了半年多時間湊齊了儒家十三經全本。這裡有三個版本,蓋因流傳軼失之際,謄錄之時有些謬誤不同。我讓東翁全部幫我謄錄抄寫裝訂,全部拿來給你。這樣你也可以進行比對勘誤。你還滿意麼?”
苻朗欣喜若狂,伸手再拿一本,卻是一本《孟子》。苻朗迫不及待的翻開書頁,大聲誦讀道:“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乾裡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弑其君者,必乾乘之家;乾乘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乾焉,乾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雁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孟子對曰:……”
李徽趕忙製止,笑道:“元達兄,你留著慢慢研讀吧,你這書癡,若是讀起來怕是要三天三夜停不了。我豈不是連口茶水都喝不上了?”
苻朗連忙放下書本,長鞠到地道:“多謝刺史大人,多謝刺史大人。”
李徽微笑看著他道:“這壽禮可還稱心如意?”
苻朗笑道:“深得我心,這下我和墨林兄便不必煩惱了,可以編纂統一的書本,進行啟蒙教授了。而我,也可以好好的鑽研一番這些儒家聖典了。我之前雖然讀了些,但是苦於儒學書本軼失嚴重,你居然將這十三經湊全了,真是了不得。”
李徽道:“是啊,戰亂造成的破壞不可估量。許多經典之學都軼失了。自周而來,先聖之學浩如煙海,也不知軼失了多少,那些都是先聖賢人的智慧和思想的結晶啊。始皇焚書坑儒,加上漢後亂世數百年至今,糟蹋了太多了。必須要加以搶救發揚。不光是儒學,其他各家也要搜集整理才是啊。”
苻朗歎道:“李刺史有此見識,可見非常人。這件事,我必會做的。我北方胡族,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李徽嗬嗬笑道:“漢人何嘗不是如此?我大晉尊玄抑儒,百年下來,也不知毀了多少。倒也不是完全是五胡之過。”
苻朗更加欽佩李徽的心胸。這個人能夠客觀的看待這個問題,足見其立足高遠,眼光深長。
“元達兄,咱們進屋坐一坐可好?我這雙腿騎馬顛的都發麻了。”李徽微笑道。
“哎呦,瞧我,這可失禮了,讓刺史大人在廊下站著半天。酒菜已經備好,請堂上就坐飲酒。”苻朗大笑道。
李徽哈哈大笑起來。
當下兩人進了堂屋,請李徽落座之後,苻朗命人趕緊將酒菜重溫。不久後酒菜重新端上來,苻朗為李徽和自己斟滿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