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恩之前沒有認出李徽來,畢竟昨夜光線黯淡,情形嘈雜。雖覺得這幾個人有一種在哪裡見過的感覺,但是一直沒往李徽身上想。畢竟在孫恩的認知裡,李徽是不可能親自來冒險的。
然而,當謝琰扯下李徽的蒙麵青布,叫出了李徽的名字的時候,孫恩一下子變想了起來,腦子裡也對上了號。李徽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和昨晚確實一樣。另外,昨夜站在街道上的那兩個鐵塔般的漢子,不就是眼前這夥人中的那兩個麼?
一旦對上了號,即便他依舊沒有看清楚李徽的麵容,卻也完全確定了此人便是李徽。
這個人膽大包天,居然親自跑來救謝琰,當真是不怕死。而之前,不知李徽身份倒也罷了,一旦知道了李徽在此,孫恩便立刻下了決斷。
抓住李徽,這是一個扳回敗局的最佳時機。會稽城戰敗之後,長生軍前途渺茫。退守任何一座縣城,都不是長久之計。但若是能重新奪下會稽,則可反敗為勝,掌控局麵。李徽居然親身犯險,送上門來了。這個機會怎麼能容他溜走。抓住李徽為人質,便可逼迫城中兵馬投降,這當然是最好的機會。
孫恩幾乎不假思索的便決定留置李徽等人。
前路被阻擋,李徽意識到情況不對,強自鎮定,沉聲喝道:“孫恩,你這是何意?要反悔麼?”
孫恩哈哈大笑道:“李刺史,乾什麼還不露出真麵目?李刺史大駕光臨,我等受寵若驚呢。”
李徽知道無可隱瞞,冷笑一聲,扯下臉上的青布。
孫恩遠遠眯著眼仔細端詳,笑道:“果然是個美男子。之前說,李刺史和謝玄之為大晉雙壁,今日一見,果然當得起。”
李徽喝道:“費什麼話。孫恩,速速下令,讓開道路。孫泰,你的好侄兒反悔了。言而無信的話,那可不好說了。”
孫泰皺眉喝道:“孫恩,你乾什麼?又攔住去路作甚?”
孫恩道:“叔父,你還不明白麼?這一位是徐州刺史李徽,就是他前來救援會稽的。我們昨日之敗,便是拜他所賜。”
孫泰已經從適才的對話之中得知了李徽的身份。但是他並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趕緊出山,對方放自己回來。至於對方是誰,那並不重要。
“那又如何?快命他們讓開道路。”孫泰怒道。
孫恩沉聲道:“叔父,你可真是心大啊。你莫非絲毫不顧眼前的情形,不管教眾們的死活麼?我們沒能占領會稽城,我們這些人都無存身之處了。我們要麵臨的情形很嚴峻,大夥兒已經無處可去了。叔父,你難道一點也不關心麼?”
孫泰皺眉道:“我怎地不關心了?但這和眼前之事有什麼乾係?眼下你若攔阻他們,豈不是要反悔?難道要逼得他們殺了老夫麼?孫恩,你若真有這樣的心思,你便是大逆不道之徒,膽敢置老夫安危於不顧,是何居心?”
孫恩冷笑道:“叔父,你這話說的便不對了。我能有何居心?我之事希望我長生軍能夠轉敗為勝,大夥兒能夠活命罷了。叔父不管我們死活,我們自己難道也自暴自棄麼?這個李徽,是徐州刺史,是援軍的首領。抓了他,便可迫使城中的兵馬投降,我們便可重新回到會稽城裡去。這等機會,如何能夠放過?之前不知他是李徽,便答應了他。現在他暴露了身份,那可不能讓他走了。諸位,你們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教眾神情各異,有的認為孫恩言之有理,有的認為孫泰是聖師,當聽孫泰的才對。他們叔侄,一個是聖師,一個是大祭酒,這般鬨起來,似乎不太合適。
“那麼,本人我安危呢?你難道不顧本人的安危?”孫泰厲聲道。
孫恩笑了起來,環顧四周,對眾人道:“諸位,聖師服用大量龍虎丹,早已是金剛不壞之體,刀槍不入之身,百毒不侵之胎。這一點,你們也都是知道的。其實沒有人能傷得了聖師的一根毫毛。叔父,你就彆裝了,他們又奈何不了你,你何必說這種話?”
孫泰驚愕瞠目道:“孫恩,你當真是不管老夫的死活麼?便是金剛不壞之體也是會死的。”
孫恩笑道:“如叔父這樣的修行,就算飛升了,也立刻位列仙班之位。叔父承諾過,普通教眾死後都能位列仙班,何況是你。難不成叔父說的都是騙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