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忙答應了,低著頭退出站在院子裡。謝玄高聲叫喊,婢女秋月等人連忙進屋,按照吩咐開始燒水搬盆,侍奉謝玄沐浴更衣。
謝道韞站在院子裡發呆,腦子裡1片空白。小翠為她披上裘衣,低聲道:“小姐,莫要著涼了。”
謝道韞恍若未聞,隻靜靜地站在院子裡。冷月在空中照著,將她單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風吹著光禿禿的樹枝,樹枝的影子在地麵上舞動著,張牙舞爪。
謝汪和謝玩聞訊而來,見謝道韞站在院子裡,忙低聲詢問。
謝道韞輕聲道:“小玄吃了藥了。”
“吃藥?”
謝玩沒見識,不明其意。
謝汪卻身子1抖,他知道是什麼意思。
“阿兄自己要吃的麼?”謝汪啞聲道。
謝道韞緩緩點頭道:“是,我不能阻止他,我也阻止不了。”
謝汪點頭道:“阿姐莫要難過,這樣也好,免受煎熬。這和阿姐無關,那是堂兄自己的選擇。”
謝道韞失聲痛哭,捂著臉疾走,小翠追隨而去。
……
2更時分,謝玄梳洗沐浴完畢,頭發也用乾布擦乾。秋月等人細細的為他梳理了發髻,修剪了胡須。裝扮完畢,謝玄緩步走出房間,雖然腳步有些虛浮,但是步履從容。
謝汪和謝玩站在月光下,看著走到門廊下謝玄。謝玄大聲道:“雲度,謝玩,你們站在那裡作甚?”
謝汪上前拱手笑道:“阿兄,我們在等著阿兄沐浴更衣。阿兄感覺怎樣?”
謝玄哈哈笑道:“好的很。莫要廢話,我時間不多。從現在算起,我恐隻有十餘個時辰了。明日日落之時,我便要離你們而去了。所以,現在1切聽我的,我謝玄人生中的最後1天,有大事要做。”
謝汪謝玩心中惻然,卻又崇敬無比。誰能在人生的最後1天這般大笑?謝玄是天生的英雄,這般氣度從容,淡對生死,幾人能做到?
“阿兄有什麼大事要做?”謝玩道。
“嗬嗬嗬,司馬道子這狗東西,居然敢對我的北府軍動手,我豈能讓他如願。謝玩,去下令,備好馬匹,召集親衛,我們去會稽王府找他算賬去。”謝玄大聲道。
謝汪愕然道:“阿兄,怎可如此?你的身子……”
謝玄擺手打斷,喝道:“謝玩,發什麼楞?還不快去?對了,下令之後,來侍奉我穿戴盔甲。”
謝玩從呆滯之中驚醒,慌忙道:“叔父,當真要……去?”
謝玄厲聲道:“糊塗東西,我的話何時不作數了?快去。”
謝玩1咬牙,大聲道:“遵命!”
謝玩轉身飛奔而去。謝玄緩步走下門廊,來到月光之下。仰頭看著天空中的冷月,長籲1口氣道:“雲度,今晚的月亮真好。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李徽這首詩寫的真好。不過嫦娥後悔,我卻不悔。靈藥已服,還後悔什麼?雲度,你說是不是?”
謝汪呆呆而立,輕聲道:“阿兄所言極是。”
謝玄大笑,舉步出了院子,消失在月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