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前往追趕搜捕的人員傳來消息,劉裕攜帶家眷以及一乾人等是乘船從射陽湖離開,抵達邗溝之後,在邗溝西岸上岸離開。
搜捕的兵馬找到了那艘空船。那船隻是一艘中型普通的漁船,在射陽湖上比比皆是。查勘得知,這艘漁船是兩個月前從趙家村的一戶漁民手中購買所得。根據那漁民回憶的相貌,買船的正是劉裕無疑。
李徽得到稟報,惱怒不已。劉裕顯然是做了精心的準備,他知道,水路是最容易逃離的。因為徐州路上關卡和官道比較嚴密,想要從陸路逃走頗費周折。射陽湖通向邗溝的水路開闊,雖有水軍巡邏,但是不可能形成嚴密巡邏體係,隻是間隔時間進行巡邏,很容易走脫。
這倒不是東府軍的防禦疏忽,而是水路的特殊性所導致的。
況且,他逃離的船隻是普通的漁船。徐州助漁政策之下,對漁船儘量不加騷擾,以免乾擾漁民作業。眼下正是冬天到來前的秋捕季節,大量的漁船沒日沒夜的在水麵上航行,混跡其中更難被發現。
李徽猜測,那些跟著逃走的人必然是全部喬裝打扮,扮作打漁的漁民。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
他們抵達邗溝之後棄船登岸離開,也是經過周密計劃的一環。因為無論是往南還是往北,都要麵臨河道上的水軍的盤查。邗溝雖開闊,但畢竟是河流,難藏蹤跡。一艘淮陰的漁船在邗溝上航行,也難以解釋原委。
更重要的是,往南是廣陵城,往北是彭城。都是東府軍重兵把守的城池,關卡林立,絕對難以逃脫。所以他們棄船上岸,改從陸路離開。根據回稟的情形得知,陸上有車馬行走的痕跡,那應該是事前便有車馬在此處接應,人一到立刻棄船上岸離開。
東府軍騎兵循著蹤跡追出數十裡,也沒追到他們。劉裕一行就這麼像是空氣蒸發一般的消失了。
李徽思索之後認為,這顯然是一次處心積慮的竊取機密叛逃的行為。劉裕知道,徐州最大的機密便是火藥和火器,他竊取了火藥的製作之法,以及部分生產的火器彈藥,便掌握了價值極大的秘密。他甚至蠱惑的十幾名工匠,為複製火器的成功增加了更大的成功的可能。
李徽認為,這也很可能是裡應外合的目標明確的一次行動。從劉裕逃跑的情形來分析,要完成這一係列的逃跑的準備,他一個人恐怕不成。比如拿河岸的車馬,便極有可能是有人在此接應。他逃走的路線是有目的性的,所以才能夠這樣的迅速而不拖泥帶水。一般人叛逃,怎麼可能如此的迅速而有效率,乾淨利落。
自已還是看輕了他,忽視了他。這麼多年,劉裕在徐州看似很安分,其實心裡恐怕早就計劃著乾一件大事了。自已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些。這個曆史上建立了王朝的人物,自已怎能將他當做常人來看待?自已既然不放心他,要麼便讓他離開,要麼便找個理由殺了他。將他養在身邊是何等的不明智。
而劉裕表現出的隱忍和周密的計劃,也正展現了他作為一個非同一般的人物的特質。他可以忍耐自已對他的不公,通過種種手段找到機會,然後對自已進行背刺。
他逃走了,甚至連他的父親劉翹都不管不顧,就那麼丟下了他。今早審訊劉翹的時候,劉翹甚至壓根不知道劉裕已經叛逃。因為劉裕跟劉翹說的是,帶著妻兒去朋友的莊園遊玩幾日。自始至終,劉翹都不知道劉裕去作坊的目的,更不知他叛逃的計劃。
李徽從劉翹捶胸頓足的表情動作中斷定,劉翹沒有撒謊。他確實是不知道的。他也為牽連了荀寧而後悔莫及,表示願意以死贖罪雲雲。但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劉裕能將父親舍棄,明知他的父親會因此而遭到責罰,他卻根本不管不顧。這也反映了他內心中的冷酷無情和性格狠辣。而這些,恰是被認為在亂世中成功的特質。
憤怒和後悔已經沒有意義,李徽想知道的是,劉裕會去何處?手裡拿著這麼大的籌碼,定然是有一個出手豪綽的買家才能讓他敢於冒這個巨大的風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