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對火器火藥之事如此迫切呢?
李徽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燕國的慕容垂。慕容垂是識貨的,幾次談判交易,後續的種種交易,他都提出火器火藥的請求。他吃過李徽火器打擊的虧,也自已體驗過火器的凶狠。一直以來,燕國對於火器火藥的渴求都是不加掩飾的。
慕容垂也曾在徐州搞過情報策反,安插過耳目眼線。根據他們的一貫作風來看,是很有可能花巨大的精力和代價來策反劉裕的。
但是,李徽很快又排除了這種可能。因為李徽認為,劉裕是不可能投靠慕容垂的。劉裕雖然心機艱深,但他對於胡人還是極為不屑和仇視的。當年彭城為燕國所據,他的親生母親便死在鮮卑人之手。這件事他曾親口說出,咬牙切齒。
雖然說,萬事皆有可能。劉裕會不會為了利益而出賣自已的靈魂,背棄自已的亡母,無視這樣的仇恨,這不得而知。但從常理揣度,劉裕應該不會如此。
況且,劉裕並非沒有選擇。大晉有的是買家,他們顯然更有可能。
除了慕容垂之外,司馬道子是有極大的可能的。司馬道子野心勃勃,又知道自已手中火器的厲害。就算他不知道這些事,劉牢之也會告訴他火器之凶狠的。劉牢之也是挨過炮彈的,怎會不知。
如果劉牢之進言,司馬道子決定行事,以朝廷的名義收買劉裕,這是一種極大的可能。劉裕本來就成天喊著要報效朝廷,建功立業的。司馬道子伸出的橄欖枝,對他必定有極大的誘惑力。
不過,司馬道子這麼做的動機固然有,時機卻有些不當。司馬道子很顯然是不想開罪自已,想要利用自已達到他的目的,拿自已當他的虎皮和刀子用的,他此刻這麼做,難道不怕事情敗露,不怕自已和他翻臉麼?
易地而處,如果自已是司馬道子,即便心中想這麼乾,卻也不會選擇眼下這個時機。
另外的可能便是西北打成一團的那些家夥了。誰都有可能成為此事的幕後策劃者。而對劉裕來說,隻要條件合適,他都可能鋌而走險。
發生這件事,自然是李徽極不願意看到的。火藥的配方和火器製作技術工藝流程的泄露後果嚴重。一旦被人製造出來,那將對自已極為不利。雖然說,那被竊取的火藥配方隻是原始的伏火方,雖然說,李徽明白,製造火器和火藥需要投入極大。原料的獲取也很難。但是,對方隻要有心,便一定會製造出來。屆時自已獨有的優勢便不在了。
而且,此事不僅僅是一次重大的泄密,更反應了在徐州繁榮的外表之下,潛藏著的種種製度的弊端和漏洞。自已最看重的核心之處出了問題,製度敵不過人情,被劉裕鑽了空子得手,自已卻自始至終不知此事,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怪不得有那麼多的人被身邊人蒙蔽而不自知。李徽本以為自已不會成為被蒙蔽的人,會洞察一切。但此事卻給了自已一個響亮的耳光。
此事的棘手之處在於,荀寧和李正是自已倚重之人,是左膀右臂。荀寧更是荀康的弟弟,李正又是自已堂兄,掌管著一大攤子的重要事務。按照此事的嚴重程度,這兩人當立刻革職拿辦,抄沒家產問罪。可自已當真能這麼做麼?
自已若是不加以懲罰的話,豈不是樹立了極壞的榜樣,今後難以處置其他人,這會讓整個徐州的官僚肌體在今後會越來越腐敗而不可收拾。
如何善後,當真是令李徽躊躇不決,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