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給你證明?”
司馬紹不慌不忙的向身後喊了一句,
“杜祭酒,東海王不怎麼信孤,
這事情,還得先生來解釋解釋。”
話音落處,國子祭酒杜夷從後麵走過來,
這杜夷可一直是這些王子公子們的先生,
司馬衝見到是杜夷的時候,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行弟子禮。
隻聽杜夷開口說道,
“老夫多病,沒有上朝,不知朝中事,
是太子殿下登門拜訪,和老夫講了庠序之事,
老夫一時來了興致,
讓太子殿下拉著老夫,
在這城中和郊外,
轉一轉,看一看,
看看那些地方的風水好,
能夠立學校的。
”
杜夷在場,司馬衝就收起了再乾一把的想法,
這可不隻是杜夷的名聲,還有他和王家的關係。
畢竟這麼多年,杜夷連官都沒做,就在學堂裡教誨王家的子弟,這份人情自然是越攢越厚。
他這一出門,王家人是不會不知道的。
而王家,現在還不是他能挑釁的。
司馬衝揮了揮手,讓開了去路,說道,
“既然是杜祭酒想要看看,
那學生自然是相信的,
這建康郊外不太平靜,
要不要給先生配些衛士?”
杜夷笑了笑,說道,
“殿下有心了,
實不相瞞,
大將軍早就派了幾百人暗中跟著臣了,
他這個人哪,就是這樣,
關心臣,又不明說。”
司馬衝一聽王敦的名字,更加不敢造次,隻好禮送太子一行回了建康城。
司馬衝辭行回府後,
司馬紹端著的架子才放下來,握著杜夷的雙手,說道,
“剛才要不是先生,
學生就真的去見祖宗了。
阿衝是真的手黑心狠。
學生實在不是對手,
還請先生出山幫學生。”
杜夷的雙手也不住的顫抖,說道,
“殿下知道臣,素來不喜紛爭,
也無心權位,隻求一份清淨,
要是能再有一個地方,
有二三學子,
臣這一生就沒有遺憾了。”
司馬紹兩眼直冒光,
杜夷的才學人品都是上乘,晉王早早就把這個國子祭酒定了下來,
連司馬紹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幾次登門邀請了,可杜夷始終以老病推脫。
這次總算是被司馬衝這麼一嚇,才鬆了口。
早知道是這樣,司馬紹早就給他上這手段了。
“這可太好了,父王要是知道先生答應出任國子祭酒,這太學恐怕很快就立起來了。”
立了太學,
就要舉行釋奠禮,
那就會由太子來講論語,
然後太子以太牢之禮祭祀孔子,
太子中庶子來祭祀配享的顏回。
這個祭祀,就相當於昭告天下學子,太子之位已定,有敢往太子身上打主意的,行同謀反。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司馬紹對於庠序、小學、太學這個事情特彆的上心。
晉王才剛剛提出,要撤學堂,辦庠序,
司馬紹就帶著他的小夥們,拜訪了數位名士大儒,請他們出山擔任將來的太學博士,
他現在已經說服了喜歡喝酒多過喜歡當官的阮放,來擔任太學博士,現在杜夷又答應了正式就任國子祭酒。
這個太學的班子就算成了一半,還有一半就是要找一個人人都服氣的人,來當太常。
以前學堂的先生賀循,現在的中書令,那可是當世儒宗,要是他也能站到自己這一邊來,隻怕再借司馬衝兩個膽子,他都不敢也什麼想法。
司馬紹下定了決心後,就把心中所想和杜夷都說了出來,
杜夷自然也是佩服賀循的學問,他一直推脫國子祭酒,就是怕選個莽夫上來當太常來管著他。
“要是賀令君,自然是最好的。隻是臣聽說賀令君久病在家,連朝會都去不了,他會來當這個太常嘛?”
司馬紹搖了搖頭,說道,
“學生也沒有把握,
隻是年幼的時候,在學堂裡和賀令君見過幾麵,
但不試試,總是不甘心。”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到了賀循的宅院,本來晉王賜了宅院,但這位賀老頭根本沒有興趣,還是窩在他自己那兩間半的房子裡。
門下的通報一番後,眾人被請了進去。
院子不大,彆說什麼假山怪石湖心島了,就連中庶子以下的隨從,都隻能站在門外——
東邊一間屋子,西邊一間,中間夾著半間,就算是會客的地方。
中間那半間屋子,也就放著兩張四尺的床,再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司馬紹隻好回身和熊遠這些中庶子說,
“還請各位到外麵等候。”
他和杜夷走了進去,
這時候的賀循已經病得很厲害了,
但每天還是有朝臣來向他討教禮儀的事情。
朝會他雖然沒有去,
但朝會上的事情,還是進了他的耳朵。
見到他往日的學生司馬紹走了進來,
賀循率先開口,說道,
“還請殿下恕罪,老臣這個身子實在是起不來了。”
太子司馬紹趕忙說道,
“先生折煞弟子了,自古哪有先生拜弟子的道理。弟子隻怕上門叨擾,讓先生厭煩。”
賀循躺在床上,示意杜夷坐在另一張床上,空出個位置,讓司馬紹坐自己身前,說道,
“殿下可是替晉王來勸臣,接受中書令的?如果是,那殿下就請回吧?剛才尚書刁玄亮剛剛走了。”
司馬紹搖了搖頭,說道,
“學生不敢用俗事來打擾先生,學生隻是想著,久未向先生請安,特來拜會。”
賀循擠出一絲笑意,說道,
“你這猴子啊,就屬你最精。
說吧,要我怎麼幫你?”
司馬紹眼珠子轉了轉,說道,
“學生先請先生幫一個忙,收下父王賜下的二十萬錢,和那張六尺床,這樣學生也好交差。”
賀循點了點頭,說道,
“也罷,我聽說你近來長進了不少,不少年輕名士都到了東宮?”
司馬紹點了點頭,說道,
“這還不是仰仗著先生的人望,學生在外可是把牛皮都吹上天了,說學生是先生的衣缽傳人,得了先生的真傳,那些人見不到先生,就想走學生的門路,來遠遠看先生一眼。”
賀循笑了笑,說道,
“你這猢猻,就會說好聽的。把門外那些人也都喊進來吧,這屋裡地方小,站還是能站得下,也沒有讓人立在門外的道理。”
熊遠、溫嶠、褚翜、阮放四人一聽這話,還沒等傳,就擠了進來,好懸沒把賀令君家裡的屋門擠爛了。
賀循看著這些年輕人,想到自己年輕時的意氣風發,讚歎道,
“好啊,各個都是名士,殿下能結交到他們,也真是好運氣。”
三人背後一推溫嶠,溫嶠往前挒了半步,
賀循抬頭看看溫嶠,問道,
“怎麼?年輕人,還要偷襲老夫不成?老夫可是跑不了。”
賀循這麼一開玩笑,溫嶠慌忙擺了擺手,說道,
“不,不是,那個……你很敬仰我,
哎呀,我是說,
我今天總算見到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