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掖庭之內,殿下都掌控了?”
司馬紹再次搖了搖頭。
溫嶠這時候才說,
“所以說,
殿下現在是在賭,
其他人都是傻子?”
司馬紹又被溫嶠的話訓得抬不起頭來,
早知道是這樣,
就躲在庾亮身後挨罵了。
溫嶠繼續說道,
“臣知道殿下胸有大誌,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還是殿下該喝酒喝酒,
該樗蒲樗蒲的時候。”
司馬紹點了點頭,問道,
“那,阿羲那邊,
他會不會幫我啊?”
溫嶠點了點頭,說道,
“既然王茂弘肯為殿下儲位,
和大王據理力爭,
那殿下就不要太擔心,
他就算是不高興,
事情他也得先辦了。”
正如溫嶠說得那樣,
王羲之今天確實不太高興,
本來就是抹不開溫嶠的再三邀請,
去露個麵,
代表王家支持一下東宮,
打壓一些還有其他想法的宗室。
誰知道,
這太子殿下,
竟然想把天給捅漏了。
當然了,
不爽歸不爽,
該辦的事情,
還是要辦的。
王羲之還是在行館外徘徊良久後,去見了甘卓和穀儉。
相比於穀儉的吃驚,
甘卓倒是顯得很平常,
甚至連碗筷他都提前準備下了。
“逸少,來,就等你了,
折騰了一天,餓了吧,
先吃。”
三人先是一頓造,
把盤中碗中,吃了個精光。
撤下飯菜,上了酒席後,
甘卓這才說道,
“逸少,
我這個人,
你也了解,
就是個大老粗。
搞不來那麼多的彎彎繞,
有話我就直說了,
船上那位,
做事太急躁,
我不喜歡。”
王羲之點了點頭,
他也正是為這件事情來的,
說道,
“甘刺史,
你這麼痛快,
當我是自己人,
那我也就直說了,
你有這個治理一州的能力,
但你現在不敢展現,
你怕你把湘州治理好了,
成了他人的嫁衣裳。
我說的對不對?”
甘卓端起一杯酒,敬向王羲之,說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逸少。
這六州刺史,都個頂個的有背景靠山,
可就我,沒什麼後台,
要不是湘州匪患未平,
這刺史根本就輪不到我。”
王羲之又說道,
“你想要個保障?
那何不結交太子哪?
太子現在東宮初建,
正是需要外藩來撐腰的時候,
我聽說蔡豹、祖逖,甚至是陶侃,
早就行動開了,
甘刺史這都算晚了。”
甘卓笑了笑,說道,
“這不是,
今天還有你在場嗎?
我要是和太子過分熟絡,
豈不是寒了故人的心,
畢竟拔我於行伍之中,
可是王家。
我不能放下碗就罵廚子吧?
雖然今天這菜是淡出個鳥了。”
王羲之笑了笑,說道,
“聽說甘刺史喜歡對弈,
那甘刺史一定知道,
旗鼓相當的對手,
下棋才有意思。”
甘卓略微一驚,問道,
“這是你的想法,
還是茂弘的意思?”
王羲之沒正麵回答,而是說道,
“甘刺史,是不是真得罪了廚子,
這菜不是菜味,
酒也不是酒味。”
甘卓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
“那驃騎將軍需要我做什麼?”
王羲之還是不接茬,說道,
“這菜啊,酒啊,
彆看著簡單,
這背後的功夫可做不了一點假。
你就說這酒,
少一年,
就不是那個滋味,
世廉兄說,
是不是這個道理?”
穀儉這時候才感覺到這位王公子的鋒芒,順著話補了一句,說道,
“王公子,
學生對酒不太了解,
不敢品評。”
王羲之點了點頭,
看來,這頭倔驢,隻是倔。
“甘刺史,
你看,像世廉兄這樣的人,
就很好嘛,
知道自己什麼能乾,什麼不能乾。
就怕有些人哪,
知道自己不能乾,
還非要逞強。
你說對不對啊?”
甘卓立馬明白了話中的意思,
揮手送上一箱銀子的同時,
也把一封請罪折子遞了過來。
王羲之沒有翻看,
因為那不是給他看的。
而是問道,
“甘刺史,這是什麼啊?
還需要我這個小小的秘書郎看嗎?”
甘卓連忙表示,說道,
“逸少,你這就見外了不是,
愚兄肚子裡這點墨水,
旁人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嘛?
之前的奏疏,
不都是賢弟幫愚兄潤色的嘛。”
王羲之順著說道,
“你是說,那份奏疏不是出自你手?”
甘卓連忙繼續說道,
“是,是,
實不相瞞,
那份請免秀才策試的奏疏,
正是世廉的手筆。”
王羲之這才點了點頭,說道,
“這可是個不小的過錯啊?
罰起來哪,
可大可小,
本來哪,
咱們這關係,
是吧,
但是哪,
你也知道,
是吧,
所以吧,
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吧?”
穀儉聽了一頭霧水,
甘卓聽了倒是笑出了花來。
說完了話,王羲之就起身離開,
看著遠去的身影,
憋了一頓酒席的穀儉忍不住開口問道,
“刺史大人,
剛才那位王公子雲山霧罩的說了些什麼?
學生怎麼看你那麼開心?”
甘卓回頭看著穀儉,問道,
“你沒聽明白?”
穀儉搖了搖頭,問道,
“學生是喝了一碗難得酒,儘剩糊塗了。”
甘卓耐心的解釋道,
“少一年,不是那個味,
是讓我甩開袖子乾,
乾好了,把我調到想去的州還當刺史。”
穀儉點了點頭,又問,
“那王公子,
說什麼能乾不能乾的,
又是什麼?”
甘卓繼續解釋道,
“這句話是說給你聽的,
是告訴你,不要留在建康當官,
跟我回湘州去治學。”
穀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自己這個性子,
當官還真不合適。
“那最後說的那些是吧,是吧,又是什麼?”
甘卓挑了挑眉毛,問道,
“你真想知道?
給我倒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