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直到這時,才算真正懂了當初王悅不讓他深究的真意。
就聽司馬紹繼續說道,
“其實哪,也不是不行。
我聽說那位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每次說話前,都要咳一陣,
這咳多了傷氣。
就看阿羲怎麼選了。”
王羲之罵了一句,轉身就往甘卓的行館走去。
留下司馬紹,望著他的背影,和眾太子府的幕僚說道,
“他最後是什麼意思?
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太傅少傅都不在場,
先說話的是庾亮,
“我看他是答應了,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
不可能沒搞到錢,就幫殿下辦事。”
周莚也走過來,聚在一起,表示讚同,說道,
“元規兄說的在理,
這不隻是他一個人的心思,
還是很多人的仇怨。
殿下,
是時候下決心了。”
司馬紹看了看這兩個報仇心切的家夥,
他嚴重懷疑這兩人肯來太子府,
就是想攛掇自己弑君,
至於奪不奪權,他倆好像不在乎。
司馬紹回頭看去,
識相的、又不想參與紛爭的熊遠、褚翜和阮放三人頭對頭的醉倒在一起。
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就剩下又去了一次茅廁,
趕回來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的溫嶠,
懵愣愣的看著三人,說道,
“不是,
你們仨是魔鬼嘛?
我就去了兩趟廁所,
你們仨又把逸少也擠兌走了?
你知道,
我花了多少錢才請來的嘛?”
司馬紹和溫嶠簡單一說,
然後,溫嶠就翻臉了,
一腳踹翻熊遠三人共眠的幾案,
說道,
“起來,起來,
都彆裝醉。
他們仨瘋,
你們仨就看著他們瘋?
那要你們這些中庶子,庶子乾什麼?
真是庶子不相與謀。”
熊遠也不再裝醉,伸了伸懶腰,說道,
“你這不是連自己也罵了嘛?
誰還不是個中庶子?”
溫嶠更來勁了,指著熊遠繼續說道,
“孝文(熊遠的字),
你怎麼好意思叫孝文的。
你哪一點文了?”
熊遠也知道他這個逮誰咬誰的狗脾氣,
沒和他一般見識,說道,
“這不是一切有太真兄嘛,
彆急嘛,
好歹兄弟還兼領著尚書左丞,
在策試裡,
對付個把秀才,
還不是手到擒來。”
溫嶠擺了擺手,說道,
“不用啊,
許咱做,就得許人說,
不管是形勢所迫,
還是上位強召,
說到底事情還是咱自己做出來的。
嶠雖然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但也沒那麼小心眼。
現在朝廷裡溜須拍馬的人太多,
想這樣敢說真話、願說真話、會說真話的人,
求還求不來哪。”
司馬紹也順著說道,
“看看,我就說太真兄的氣度非凡吧,
你們非要說為太真兄出頭,
太真兄的心境已經高出了一層樓。”
溫嶠擺了擺手,說道,
“剛才儘說他了,
說他,是隻為了說他嗎?
你是一點沒往心裡去。
你還當現在是從前哪,
現在人們可不拿你當小孩子看了,
謀劃這麼大的事情,
怎麼都和兒戲似的,
一拍腦袋就決定了?
不怪逸少罵了句娘就走了,
真不知道和你們這些瘋子待下去,
還和說出什麼話來。”
司馬紹被溫嶠數落的頭都不敢抬,
臉是紅一陣、白一陣,
恨不得,順著船縫,鑽船肚子裡去。
一旁的周莚解圍道,
“太真兄,
你這話言重了,
這裡都是太子府的自己人,
說什麼話也傳不出去。
有什麼好怕的哪?”
溫嶠看了眼周莚,說道,
“不怪你們周家兩次叛亂都搞不成,
我來問你,
這開船的是太子府的人嘛?
行,就算也是你周家的仆人,
船上的這些舞女歌姬也都是周家的人嘛?
就算都是你周家的人,
以你們周家這麼窩裡反的習性,
你就敢保證沒人會通風報信?”
周莚想發作,但一想人家溫嶠說得完全在理,畢竟剛才商量的可是大事,是有些草率了,
連忙問道,
“還請太真兄教我,該怎麼處理這些人。”
溫嶠眼睛一瞪,說道,
“怎麼?
你第一天到朝廷來啊?
這種事情也要我來教?”
周莚立刻明白了溫嶠的意思,就要告退去處理這件事情,
看著周莚的急色,溫嶠一把拉住了對方,說道,
“我該說你狠,還是蠢?
你一下子換掉這麼多人,
豈不是不打自招?
告訴所有人,
太子殿下,今天謀劃了一件大事?”
周莚這下可急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要怎麼辦?”
溫嶠拿出一枚擲箸來,敲了敲周莚的腦門,說道,
“今天殿下不是把人都得罪了嗎?”
司馬紹還爭辯,說道,
“我沒有啊?
我都和他平坐論交了,
還要怎麼樣?”
溫嶠斜了司馬紹一眼,司馬紹趕緊縮到庾亮身後,
溫嶠繼續說道,
“你把這些舞女歌姬,
送一些出去,
就說今天不歡而散,
掃了大家的雅興,
全當賠禮了。”
周莚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賠禮方式,說道,
“啊?
這不是將把柄,送給彆人了嗎?”
溫嶠又敲了敲周莚的腦門,說道,
“你不送一點好處過去,
人家憑什麼上咱們的船?
尤其是逸少,
王家的船,又大又穩。”
周莚有點明白,但還有點糊塗,繼續問道,
“可這些好處,
人家能要嗎?”
溫嶠笑了笑,說道,
“你不會換種方式啊?”
周莚摸了摸被溫嶠敲起個包來的腦門,說道,
“什麼方式?”
溫嶠無奈的皺了皺眉,說道,
“這不是郎官秀才都到了不少嘛,
你們周家也想和這些人打交道吧?”
周莚點了點頭,說道,
“那是自然,
多個朋友,總歸是好的。”
溫嶠點了點頭,
看來這個周莚還是很靈活的,
說道,
“這不就行了,
你就說知道大家舟車勞頓,
身體疲乏,
給大家送點舞女歌姬,
放鬆放鬆心情,解解乏,
大家要是覺得好,
以後就多來周家的買賣捧場。”
周莚立馬給溫嶠挑了個大拇指,說道,
“太真兄,你真是厲害。
這一下子,既把人散出去了,
還把事給辦成了。”
溫嶠擺了擺手,說道,
“嗐,這不算什麼,
當年在晉陽,
和鮮卑拓跋交往可比這費勁多了,
你得先教他們禮儀。”
周莚聽了溫嶠的計策,
把船上的舞女歌姬都用馬車送到各個郎官秀才下榻的旅館去。
司馬紹這邊還是想聽聽溫嶠的意見,
從庾亮身後露出半個頭來,說道,
“太真兄,那件事,你怎麼看?”
溫嶠也沒多客氣,說道,
“好,既然殿下非要問。
那容臣先問幾個問題?”
司馬紹一看溫嶠的火消了,扒開庾亮,走上前來,說道,
“請講。”
溫嶠看了看其他庶子,說道,
“六軍五校,在殿下手裡嗎?”
司馬紹搖了搖頭。
溫嶠繼續發問,
“那殿下必然是外有強藩?”
司馬紹又搖了搖頭。
溫嶠最後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