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就完了?”縮盱苦澀的搖了搖頭。
“管邑隻是一座小城,為了攻克管邑,合縱大軍在城下堆砌了如山的柴薪,想要將管邑付諸一炬,燒成灰燼焦土。”
“而他們都站在城外看著大火要將整座城給化為灰燼,看著我麾下的士卒在烈焰中嘶吼,哀嚎,卻始終不願給我們一個投降的機會!”
言晏和姚賈沉默了。
信陵君不給縮盱投降的機會,原因可能很多,有可能是給過機會,但是縮盱不同意,也可能是因為縮高之死,讓信陵君也認為縮盱絕不可能投降,更可能的是,信陵君是怒而興兵!
畢竟合縱大軍眼看著就要攻克了函穀關,卻不得不率軍回援,使得合縱人心分崩離析,這如何能讓作為統帥的信陵君不怒呢?
怒而興兵的後果就是昏招頻出,再結合信陵君在管邑之戰中的作為,完全可以看得出,信陵君當時完全就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才做出那麼多的錯誤指揮。
春秋戰國數百年,也從未有過哪一位統帥、君主會逼著彆人的父親去攻打兒子的城池,也沒有人會讓父子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那是在逼著彆人不孝,不忠,自己則是不仁、不義!
可是管邑之戰下來,幾乎是將華夏的禮都給丟儘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四大惡居然全都出現在了一場戰爭之上,這是亙古未有的,不僅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也就難怪史書都不敢對這場戰爭多加描述修飾了,甚至要不是怕野史亂寫,史官們都不想記錄還有這樣的一場戰爭。
“你們知道嗎,那一戰之後,各國撤去,合縱瓦解,活著走出管邑的人已經不足百人!”縮盱雙目赤紅的說著。
三千人抵抗二十萬大軍,堅守了三個多月,硬生生以命換來了合縱聯盟的瓦解。
這一戰成就了他縮盱之名,但是也透支了他的生命,更是讓他的父親都被逼自刎,雖然責任不在縮盱身上,但是古人以孝治天下,縮盱真的能原諒自己?
“若不是為了這個出頭的機會,我的父親就不會被逼自殺,那些士兵也不用修習燃血之法透支自己的生命,也不用在烈焰之中被焚燒成焦炭……”縮盱聲音哽咽,淚水也不知何時淌滿了臉頰。
言晏和姚賈也都臉色沉重,故事發生在彆人身上是故事,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事故了。
各國諱莫如深是因為他們丟儘了顏麵,所以不說!
秦國不說,是因為他們若是一開始給縮盱的不是三千,而是三萬,或許也不會讓士卒們有如此損失,整個營曲成建製的消失,這也是秦國戰爭史上從未有過的。
“戰爭從來不是件小事!”沒等言晏和姚賈出聲安慰,縮盱自己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認真地看著言晏說道。
“或許是因為這一戰把我的心氣打沒了,所以哪怕因功升爵,我可以隨便挑選一支大軍為將,我也都拒絕了,選擇成為駐韓使節,不再參與任何戰爭和朝堂之爭!”
言晏和姚賈也能理解縮盱的心情。
樹欲靜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
縮盱為什麼會主動請纓?不就是希望光耀門楣,讓自己成為家族、成為父親的驕傲?
可是卻因為自己的這份驕傲,使得自己的父親被逼自殺,換做誰,也都不會再有爭勝之心了吧。
“有沒有想過離開中原,離開這天下的亂局,找一個陌生的,無人認識的地方,默默老去?”言晏開口招攬。
縮盱能治政,能打陷陣之戰,這樣的人才現在已經生起了歸隱之心,還不如拉到草原之上,做一個閒職。
聽到言晏的話,縮盱愣了一下,目光怔怔的望著言晏,思索著雲中的情況。
或許、可能,雲中真的更適合自己,不需要再麵對那些曾經的袍澤,遠離故土,沒人認識,隱姓埋名。
他不是那種愈挫愈勇的將領和心性堅毅之人,現在的他隻想逃避,躲掉一切。
雲中完美的契合了他現在的心境。
“等我送彆了母親之後,我會去雲中!”縮盱想了想,父母在不遠遊!
他已經錯過了父親的葬禮,不能再讓母親在家中苦苦等候!
而且雲中太過荒涼,也不適合他將母親帶去。
“雲中的大門隨時為將軍敞開!”言晏點頭。
孝為大,縮盱現在不願前往也是能夠理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