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知道,巴特曼是我和葉蒼瀾威縣郊區秘境入口的山洞處遇見的,當時它偶然間吸了我的血,自此之後就一直主動跟在我身邊了,我也在用鮮血喂養著他。”
掌教:“所以說,蝙蝠是因為喝了你的血才化形成人。”
“嗯。”傅念遲點頭,“弟子知道自己的這種狀況極為特殊,擔心如果被旁人知道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所以才一直想要隱瞞。”
“做的很對。”掌教麵色格外嚴肅,他記得傅念遲和葉蒼瀾在前來三清閣的路上,還遭到了魔教中人的伏擊,關鍵時刻大聲求救,被他們三清閣的弟子救下才脫了困。
要是他當初落入了魔教手中,被發現擁有如此恐怖的天賦,會落得何種下場?
魔道的手段殘忍得就連掌教都難以想象,那是能夠將人活生生變成鬼的地方。
也是在這時,掌教意識到,也許他們在卜卦中所看到的少年,其實是經受魔教摧殘心智極度扭曲的傅念遲。
所以才想要不顧一切的毀滅這個世界。
掌教承諾道:“你能將這些告訴為師,為師相當欣慰,你放心,三清閣一定會想儘辦法保護好你,至於你身上的秘密,也隻有我和仲孫縱會知道。”
“我相信師父,至於其他……”傅念遲和葉蒼瀾對視一眼,決定再告訴掌教一些彆的。
“先前我們還在王府中時,就有很多奇怪的人試圖靠近我,後來等我真正開始修煉了,才知道他們都是修仙者,我一直在擔心那時會不會不夠謹慎,落得一些把柄在那些人手中。”
這些掌教也大概知道,卜卦結果一出,整個修仙界都陷入慌亂之中,想方設法地開始打探罪子狀況,試圖將災厄扼殺在搖籃裡。
“我偶然從他們嘴裡聽到過一些話,說什麼罪子,天下大亂之類的。”傅念遲裝作苦惱模樣,試探著問道,“師父,他們所說的,是我嗎?”
掌教剛要張口否認,傅念遲就露出懂事的笑容:“師父不必瞞著我,當初我貿然來到三清閣,請求您和長老們幫忙解除情蠱,看到你們的反應,心裡大概就有了數。”
“果然,我之所以有這麼離奇的天賦,是因為我其實就是大家嘴裡的罪子吧?”
傅念遲最後的語調很輕,仿佛既是無奈的唏噓,有夾雜著難以排解的苦惱。
早在幾個月之前,他還隻是傅家無憂無慮、驕縱紈絝的小少爺,然而轉眼之間,就成為了修仙界的眾矢之的,被迫接受就連自己也難以理解的身份。
葉蒼瀾低垂著眼眸,不讓視線暴露出他倆其實早就知道的事實。
最開始麵對傅念遲時,練就的一身好演技又派上了用場。
雖然葉蒼瀾知道以掌教的修為水平,能夠輕鬆看出問道境以下的人是否在說謊。
但他們這可不算騙人,畢竟傅念遲確實在因他罪子的身份苦惱著。
掌教沉默片刻。
“是的,你猜的不錯,你就是他們口中的罪子。”
“八個月前,為師和眾多大乘期巔峰修士齊齊察覺到了天道傳來的異樣,以修為為代價,共同卜卦問天,看到了修仙界被毀滅的慘狀。而你,就是毀滅一切的原首。”
傅念遲微微瞪大雙眼,如同震驚至極。
果然啊,那段日子裡演技得到充分磨練的不光是葉蒼瀾。
畢竟演員們演不好丟的是人,他們穿越者要是演不好,丟的就是命了。
“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
仿佛就連說出“毀滅世界”這四個字,對傅念遲而言都非常艱難,他眼中流露出疑惑,抬頭看著掌教:“會不會是結果出錯了?”
掌教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向傅念遲表明他也不知道是否出錯,還是在否定少年難以置信的猜測。
“總之,為師會儘可能阻止這一切,當時決定將你納入三清閣,也是覺得在我們的看護下,未來可能會有所改變。”
傅念遲默默將魔力凝聚在雙眼,模擬出切洋蔥的辛辣,情不自禁的淚潤濕眼眶。
其實他也確實很感動,因為掌教的所作所為,都是出自想要保護世界,也想要將他挽救的考量。
表現得明顯點,可能會更讓掌教相信。
傅念遲聲音哽咽:“多謝師父,師父的恩情弟子沒齒難忘,當初在王府裡遭到騷擾,又被魔教中人掠去種下合歡宗情蠱,弟子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幸好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成為了三清閣的一員。”
這下所有事情都算說開了。
最起碼以後再麵對掌教,不用再刻意隱瞞著自己的真實情況。
並且有這樣一位正道魁首在,如果遇見了什麼他倆難以解決的問題,也能向掌教求助。
掌教拍拍傅念遲肩膀:“接下來這段日子,你就把更多心思放在解除情蠱上吧,除了製作藥引,為師不會拿你的血用作其他。”
“好。”傅念遲答應下來,他當著掌教的麵拿過嶄新瓷瓶,用魔力化作的銀針將指腹刺破,擠了半瓶進去,“這些夠了嗎?”
“足夠。”掌教伸出手,卻並非接過瓷瓶,而是握住了傅念遲手腕。
左手的手腕。
在意識到他意圖的那一瞬,傅念遲下意識向後抽手想要閃躲,卻仍然被抓了個正著。
掌教的動作分明不快,就是再普通不過地伸出手,傅念遲的雙眼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完全無法作出反應。
如此強悍的威壓。
掌教握住了傅念遲腕間的綁布,也由此感知到了下方肉質的柔軟凸起,還在蠕動。
“靈獸?”
傅念遲點頭:“靈獸。”
他在猶豫要不要解開綁布,開誠布公地展示給掌教,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
但掌教隻點點頭,隨後精純的靈力順著手臂湧向傅念遲全身,瞬間就緩解了他所有的疲憊。
掌教收回了手,並未多說什麼。
傅念遲暗暗鬆了口氣,畢竟烏漆嘛的形態對古人而言,還是太驚世駭俗了點。
掌教拿過瓷瓶:“為師去找仲孫樅,你們二人繼續在這裡休息吧。”
把掌教送到門口,傅念遲關上房門,重新和葉蒼瀾一起坐在床邊。
順利得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傅念遲慢慢搓著臉上殘存的貓胡子,對葉蒼瀾道:“啊……早知道就早點坦白了。”
“沒事,現在也不晚。”葉蒼瀾笑了笑,他將少年的輕鬆看在眼中,卻仍舊有種不安在心中隱現。
可能是因為方才找回的那些記憶吧。
傅念遲活動著身體,說實話,他感覺自己差不多好了,現在應該正是下午時分,乾坐在要藥閣等待也挺無聊。
於是他對葉蒼瀾道:“要不咱去上課?”
百無聊賴的等待中,就連上課都變得有趣起來。
“行。”葉蒼瀾站起身,突然眼前發昏,慌忙用手撐住旁邊少年的肩膀。
非常熟悉的低血糖症狀。
仔細想想,他確實挺長時間沒吃東西了,隻是對傅念遲的關心和憂慮讓他忘記了胃部的不適。
傅念遲趕緊從納戒裡拿出糕點,納戒是掌教給他的見麵禮,不光能儲存東西,在關鍵時刻還能當做護身法寶。
傅念遲除了放置一些自己需要的隨身物品,還往裡儲存了零食和小點心,為的就是防止今天這種情況發生。
葉蒼瀾從他手中接過吃的,看傅念遲過去倒水,突然咦了一聲:
“你有這東西,為什麼不把那些話本子放進去?”
傅念遲一愣。
“果然你是故意放在抽屜裡,想讓我發現的是不是?好家夥,小心思還挺多啊。”
“我不是,我沒有!”傅念遲的臉瞬間發燙,他當時真的隻是忘了而已!
對啊,為什麼不把話本子放在納戒裡呢?方便拿出來看的同時,還能避免被葉蒼瀾發現。
難道說自己真抱著被葉蒼瀾發現的心思?
傅念遲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但很快他就釋然了,管他呢,反正看都看到了。
傅念遲把水杯塞進葉蒼瀾手裡:“吃你的吧,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沒放在納戒裡,才有機會看到嗎?”
葉蒼瀾笑了,他當然並非真的在質問傅念遲,隻是單純享受兩個人拌嘴的感覺。
葉蒼瀾就著水吃下了傅念遲專門為他位置的糕點,胃裡舒服了不少。
等待的功夫裡,傅念遲四處轉悠,這是仲孫縱專門為他拔除情蠱準備的房間,陳設簡單,除了梁上的十幾盞燈和中央的寒冰白玉床外,就沒有其他而值得關注的物件了。
仲孫縱回來了一趟,顯然掌教已經和他說完了,他拍拍傅念遲肩膀,道:“我會立刻用你的血研製配方,如果有不舒服的情況,立刻過來找我。”
傅念遲答應下來,和填飽肚子的葉蒼瀾前去講堂。
此時正值劍術課的中途休息,同窗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樹下,天色陰沉,半空中飄著小雨,但這點雨對於修仙者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
遠遠看到傅念遲和葉蒼瀾過來,慕容芷琪用力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兩人在她身邊坐下。
慕容芷琪:“怎麼今早也沒來呀?”
傅念遲:“臨時有點事情,去藥閣找了仲孫長老一趟。”
“哦。”慕容芷琪抽了抽鼻子,“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藥味兒呢。”
傅念遲看了一圈,發現大家各個都抱著靈牌,滿臉興奮之色:“乾什麼呢這是?”
“最近不是在流行匿名聯絡的玩法嗎,大家都在搞這個。”慕容芷琪手裡同樣拿著自己的靈牌,“我昨天也和幾個同門隨機聊了聊,確實好有意思,你呢?有沒有玩過?”
“有啊,不過隻有一個同門隨機聯絡過我。”傅念遲在人群中找到了簡唯楓和餘清雲的身影,就連沉穩如簡唯楓手裡都拿著靈牌,更彆提餘清雲了。
餘清雲正盯著靈牌,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嘿嘿……嘿嘿嘿……”
果然啊,現代社會的玩法,對缺少娛樂的古代人來說,充滿著十足的吸引力。
既然大家都接受程度良好,以後還可以開發點彆的。
課間休息的時間有限,在講師的喊聲裡大家紛紛收起靈牌,繼續室外訓練。
後半場傅念遲和餘清雲分到了一組,經曆了那麼多社死誤會,餘清雲心裡對傅念遲的那些小小意見早就煙消雲散,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心智不太成熟的剛成年屁孩,說好聽了叫愛恨分明,難聽了叫選擇性弱智。
尤其是這半場裡,他經常練著練著就露出毫無緣由的詭異傻笑,看起來更弱智了。
傅念遲被他笑得心裡發慌,好幾次抬手摸摸自己的臉。
奇怪,他臉上的貓胡子應該被擦掉了啊?
餘清雲的傻笑應該不是針對於他。
傅念遲渾身發毛,等到下課,他想讓餘清雲指點一二,就看到餘清雲迫不及待地拿出靈牌,獨自一人跑去了偏僻角落。
傅念遲:?
他一頭霧水,而簡唯楓正望著餘清雲離去的背影,平日裡這對師兄弟形影不離,如今隻留下了師兄孤零零一人。
“怎麼回事啊他?”傅念遲小聲問簡唯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