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先等等。”他悄聲向兩人說出自己的計劃,“差不多就是這樣,雖然有點冒險,但應該是目前最合適的辦法了。”
“我覺得可行。”傅念遲點頭。
聞笙:“我也覺得可以。”
“那就稍微一等吧。”葉蒼瀾深吸口氣,努力對抗住心中不祥的預感。
那股感覺正瘋狂湧動著,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也許是因為周圍的環境實在壓抑恐怖吧,他們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邪修發現,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三個人安靜地待在原地,隨著月亮逐漸向正上方靠近,周圍的邪修們也變得激動起來,紛紛討論著這場祭祀。
要知道這可是百年來,眾多魔門頭一回聯手按照萬古邪魔留下的典籍殘片,進行儀式。
據說儀式能夠召喚出誕下天魔之源的遠古邪神,就連典籍中也沒有具體描述它究竟是何種模樣,正因如此,大家才格外忐忑又興奮。
“就算那罪子再怎麼神通,這下也不可能逃的掉了。”
“真想親眼看看他是什麼樣子啊,有了他的力量,我魔門必定能碾碎整個正道。”
“聽說他還拜了三清閣掌教為師,不知道到時候親手殺死自己的師父,他會不會覺得興奮呢?啊……又讓我想起了當時的感覺,親手把那婆娘腦袋砍下來的滋味,簡直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嬌媚女子咯咯笑著,仿佛在討論的並非她師父的腦袋,而是大□□開獎。
傅念遲默默聽著他們的討論,本就提起的心越發收緊。
他大概能猜到魔教想對自己做些什麼,無非是采用秘法將他控製,利用他的力量稱霸修仙界,首先要碾碎的,就是作為正道魁首的三清閣。
葉蒼瀾輕輕碰了碰他衣袍下的手,提醒傅念遲專注精神。
傅念遲低下頭,用力閉了閉眼,不再去聽周圍紛紛擾擾的話音,邪惡混亂的語句隻會乾擾自己心智。
聞笙忍不住抬起手,按在自己額頭確定麵具貼得緊合,說起來他們三個也是過命的交情了,當初要不是傅念遲和葉蒼瀾,大家估計很難從天魔手中逃脫。
所以這次她選擇冒著天大風險救一救這兩人,如果能夠成功,也算是扯平了。
隻是計劃實在過於冒險,聞笙緊張得忍不住把手指頭放進嘴裡,啃起了指甲。
因為她意識到,周圍的空氣正在變得越來越臭,越來越臭,甚至已經超出了當初在天魔附近的程度。
要知道儀式可還沒開始啊。
萬一他們沒能成功阻止,這群人究竟會召喚出怎樣恐怖的存在?
月亮悄然移動,偶爾有幾縷薄雲飄過將其遮擋,它很快就要到達祭壇的正上方,傾瀉下來的光芒已經照亮了其中一根骨柱。
麵容枯燥的老頭步履蹣跚地走上祭壇,他肯定就是負責主持本次祭祀的人了,裝扮看起來像極了薩滿。
傅念遲看向他先前把屍體變成麻袋的骨柱,發現新鮮的屍體已經被替換上了,是一對很年輕的男女,大概是戀人或夫妻吧。
他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拳,儘量平靜地深吸口氣。
烏漆嘛察覺到主人劇烈的情緒波動,在黑袍的衣袖裡蠕動。
它的吸盤緊貼著傅念遲手臂,尖銳的牙齒將少年皮膚咬破,開始吮吸鮮血。
傅念遲知道,這是它在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時辰已到。”
薩滿的聲音像是被毒啞了,他手中握著的權杖上掛滿了小型動物的頭骨,重重往地上一敲,骨頭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詭異聲響。
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無論散修還是來自門宗的邪修,大家受邀前來祭祀現場,全都是小有名氣之人,手中沾滿了無數血腥。
數千雙眼睛齊刷刷盯著祭壇上的薩滿,等待著接下來的步驟。
薩滿從納戒中掏出一張殘破的羊皮紙,顯然那就是傳說中記載著召喚方法的邪魔典紙。
“自上一次正邪大戰之後,我西土大地上的眾多顯赫之輩還是頭一回重聚此處,如今罪子現世,卻被三清閣搶先一步,如果那群道貌岸然之人掌控了罪子的力量,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薩滿嘶啞的話語傳入每個人耳中,傅念遲一邊聽著他邏輯清奇的發言,一邊再次確定自己先前選好的位置。
祭壇周圍全都是邪修,無論從哪個地方都肯定會有人注意到,隻能儘可能隱瞞自己所處的位置。
所以在剛開始,他們仨就有意無意地擠進了人最多的區域,並且分成兩組,他帶著葉蒼瀾,聞笙待在很遠的另一邊。
甭管從古至今,是正是邪,每次大型集會之前,總得有人講上兩句作為開場白。
隻是大家顯然都等不及了,似乎薩滿再多說上兩句,就會有脾氣暴烈的邪修直接衝上去從他手中搶過羊皮紙,自己進行操作。
薩滿也明白大家都耐不住性子,他簡單說了下情況,就轉過身來,準備開啟這場注定會在修仙界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召喚儀式。
就是現在!
傅念遲藏在衣袖裡的魔杖用力一點,傾注了大量魔力的化身術施展,擊中了東北方向的骨柱!
“咕咕咕!”
頃刻間,十幾具屍體就變成了活蹦亂跳的雞,撲騰的翅膀大叫著從天而降,以驚慌失措的姿態砸在祭台上。
怎麼回事?
哪裡來的雞?
霎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雞們吸引,薩滿的麵色驟變,他猛一抬手,十幾隻雞就如同被重錘砸下,噗呲化作一團血花,命喪當場。
“是誰乾的?!”
當然不可能有人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
麵對祭品缺失,祭祀剛一開始就被打斷的嚴酷情形,不少邪修直接笑出了聲來。
原本傅念遲還擔心自己可能會暴露,現在一看,是他多慮了。
這群邪修行事相當自由,明明是對整個魔道都非常重要的召喚儀式,竟然能幸災樂禍到如此程度。
可見根本就沒什麼凝聚力嘛,說不定他們過來也隻是為了看個熱鬨。
傅念遲突然有了信心,說不定他們還真能有驚無險的順利脫困。
“快,快去重新找祭品來。”
薩滿衝弟子們憤怒大喊,弟子們慌忙前去尋找。
然而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五根骨柱上少說也得有近兩千人,原本附近的居民就已經被屠殺得差不多,而光已經照亮了四分之一個祭壇,沒有時間了!
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這時,人群中響起粗獷聲音。
“現在去找祭品肯定來不及了,祭祀大典不能耽擱,有沒有哪位兄弟姐妹願意為我魔教的千古大業犧牲?”
對啊,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
邪修們心中默默附和著,當然了,誰都不想成為犧牲者,祭典必須順利進行,至於要死的人是誰都無所謂,隻要彆是自己就行。
“是啊,祭典不能耽擱,這可是我們奪取罪子的最佳機會!”
人群挪動起來,每個人都警惕地注意著周圍,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不會有人發動突襲。
微妙的平衡沒能持續多久。
“啊——!”
一聲慘叫驟然響起,伴隨著鮮血潑灑的響動,這一聲仿佛觸及到了某個無形的開關,轉瞬間所有人都動起了手,因為他們並不確定,下一個遭受襲擊的人會不會是自己。
所以乾脆先下手為強!
隻要湊夠了十幾個祭品就可以了!
瘦弱矮小的身影驚慌失措地閃躲著,混亂之中無人注意。
聞笙一顆心在胸腔中砰砰直跳,剛才她將聲音偽裝成粗獷漢子,喊出了挑撥人心的主意,然後又趁著大家警惕之時,從背後捅了某個倒黴蛋一刀。
之後她就不需要做任何事了。
騷亂之中,聞笙努力向著傅念遲和葉蒼瀾的方向靠近,同時小心保護著自己。
一具又一具新鮮屍體被扔向祭壇中央,薩滿麵色鐵青地看著下方情況,並未阻攔。
祭壇被月光照亮的範圍越來越大,必須要儘快把祭品放上才行。
又有一個人被扔了上來,他隻是重傷,趕忙翻身試圖爬下去。
薩滿一杖敲在他頭頂,慘叫聲中腦漿飛濺,那人當即失去呼吸,身體在法術操控下迅速升空,掛在了骨柱的空位上。
很快就隻剩下了最後三個位置,人群中的戰鬥也已然進入白熱化,沒有誰能咽下想被對方弄死的一口惡氣,現在就算是薩滿叫停,大家也不會就此收手。
好機會!
傅念遲和聞笙騰空而起,兩人以完全不同的方向,衝向祭壇頂部的缺口。
混亂之中,他們的離奇舉動沒能在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正在大亂鬥的邪修們不敢分神,誰知道分心的下一秒腦袋會不會被人給開瓢?
隻有祭壇正中的薩滿看得最為清楚。
他陰沉的麵色驟變。
“住手——!”
隨咆哮一同發出的,還有十六團淒厲哀嚎的黑霧,傅念遲和聞笙朝著骨柱發動的攻擊被儘數攔住,但他們的目標並非破壞祭壇。
傅念遲在這一刻飛出了天坑。
他明顯感覺到穿透了某種禁製,瞬間用力捏碎了掌教給他的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