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麒王府格外熱鬨。得了皇後口諭,鎬京城中凡是品德修養良好的貴婦人,被點著名挨個來麒王府走了一圈,麒王府大門緊閉,不讓她們進,那她們就乾脆入宮去,皇後將麒王夫妻二人叫進宮中,如此一來就有借口教梁寶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了。
具體教了什麼,司馬萌不得而知,有時候梁寶回來用膳,看桌上擺著八菜一湯,卻隻有她和司馬萌兩個人用飯,以前她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因為在她記憶裡,就沒有食物過多吃不完這回事。現在她學會了嘰嘰咕咕念叨:“浪費浪費,下次不要這麼多啦,省點錢。”
司馬萌要是說自己吃得起,她會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克勤於邦,克儉於家。”司馬萌問她知不知道這話啥意思,她頓住,哼唧:“就是告訴我們不節省一點,以後就要去討飯啦!”
……嚴重懷疑最近教她的貴婦人是個家裡虧空、外表光鮮撐麵子的窮鬼。
除了這些奇怪的女人給她帶來的奇怪影響,還有就是厚臉皮的陳淄,隔三差五就從工部庫房裡麵拿一些無關緊要、蒙著厚厚灰塵的舊圖紙過來,梁寶喜歡,司馬萌攔他,她還會鬨小脾氣,而且學會了和他討價還價:“萌萌,今天讓滋滋陪我玩,我就讓你晚上睡大床呀。”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知曉的這個秘密,她對自己的睡品不佳毫無印象,隻記得崔心難曾經做過一個被子口袋給她糾正睡姿用,但既然司馬萌沒提這件事,現在臥房的床又多,她也就不提了。
但是學會了用誰睡大床、誰睡小床和他講價錢,這不知道又是哪個扣扣索索喜歡砍價的貴婦人教她的。
司馬萌威脅她:“這個秘密不可以說出去,不然人家會笑話你,以後不讓你住我家了。”
“那我住哪裡?回家住嗎?”
“梁府都搬走了,你要是離開我家,隻能去睡大街。”
梁寶吃驚張大嘴,黑葡萄般的眼珠瞪大望著他。大約是想起了許久之前那個璀璨的元宵燈夜,她獨自一人,在爬滿青苔的台階上蜷縮著入眠的場景,忙不迭用力點頭:“我不說出去,萌萌你不要趕我走。”討好地
抱住他的胳膊,踮腳,鼓起臉蛋讓他捏。
哎,這才乖嘛。最近因為王妃發話導致膳食數量被迫減半,總覺得自己在王府的絕對權威被撼動的麒王殿下,總算從她的小動作裡感受到一絲滿足和自得。
我才是這府裡的老大!他沒有用力捏她,隻戳戳她鼓起來的包子臉,勾唇一笑:“你這麼乖,我怎麼會趕你走?”
他愉悅的一笑,如桃花盛開,又如漫天都是璀璨星辰,梁寶呆了一瞬,用力點頭:“嗯!萌萌最好了!”她的馬屁功夫也與日俱增,這似乎是一位家裡有惡婆婆的貴婦人教的:“萌萌,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的馬屁雖然拍得毫無技術含量,但卻因為語氣真誠,讓人不自覺相信。司馬萌被她誇得飄飄然,仿佛身在雲中,順嘴問出:“那你最喜歡誰?”
“……”梁寶罕見沉默。
司馬萌眯眼,挑起她的下巴:“你最喜歡誰?”
“嘟嘟!”那個,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句話的意思,她現在終於理解了!
司馬萌氣絕。敢情這麼多天以來,他教她練字、讀書、騎馬、射箭甚至訓雕,結果還是比不過那個姓崔的?他自己生自己的悶氣,但又不死心,作死又問:“那第二喜歡呢?”
“阿楚。”順嘴無比。
“第三是不是小環?”他仍記得自己最初去靈均院看她時,得到的辣雞名次。
“第三是你,是你。”她踮腳拍拍司馬萌……拍不到肩膀,於是拍了拍他的上胳膊,祝賀他。她認為他能打敗小環,得到這個名次,已經是很大的勝利。
“謝謝啊。”司馬萌沒好氣,倒也不至於真的因此跟她計較,還是準了她的請求,讓陳淄來陪她玩。陳淄可開心了,給她的小工坊搬來一大堆工具,其中有的帶刃,阿楚是一個個再三檢查,直到梁寶學會用法並且知道怎樣不會傷到自己,她才稍微放心一些。陳淄沒事就過來和她嘰嘰咕咕,還帶些書給她講,竟然得了梁寶一個“老師”的稱呼。
好了,現在陳淄排第四,小環第五。陳應星這個才認識她沒幾天的慫包,排名竟然緊緊咬著他的,司馬萌非常不爽,決意改日就去工部投訴,要求將陳淄外派,反正床、榻的改
建可以完成了,崔大夫說此人需要運動,司馬萌就讓他出趟遠門運動運動。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覺得有那麼一絲小小的挫敗,這些日子留在府中陪梁寶的時間便少了,沒事就往外跑。平康坊他是懶得去了,如今正是踏青好時候,多的是各種遊獵玩樂的局,足夠他發泄精.力。出去多了,不免聽到一些細微風聲。
比如最近淮王的妾室有恙,請了崔家女醫去診病,聽說這位“辣手”妙手回春,淮王高興,賞賜於她,還留她說了好一會話。
他九哥,和崔心難?彆人看見“辣手”好像得了王爺賞識,以後家中女眷患病也能找她去看看,“辣手”總算熬出點好名聲來了。但是司馬萌知道他九哥是個什麼人,淮王府中難道沒有好大夫,為什麼一定要找崔心難?更有趣的是,自淮王妾室找過崔心難之後,淮王妃也請她診脈,說是給娘家姐姐調養身子。
有趣。
在自家府邸待久了,外麵的消息都有些不靈通,這是前幾日的事情,他居然今天才知道。難怪這幾天崔心難都沒有登門拜訪,敢情是被淮王一家盯上了?
“乘風,去清風樓走一趟,看少了誰。”司馬萌摸著下巴,依稀猜到前因後果,這事吧,主要責任在他——當然他是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責任的,主要責任是九哥太貪心,什麼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