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履!
鎬京四大奇媛之一的“半盲”吳雪履,學富五車、博聞強識,卻因為殿試上隨口調戲了一嘴同榜進士而落選狀元,遺憾隻得了同期探花,又因為抵死不進翰林院而被發配藏書閣,甘願數年默默無聞當校理,是朵……奇葩。
她的狂草,乃是京中一絕。雖然因為她的經曆奇葩而使得書法價值稍有貶低,但是又因為她的字極少流傳在外,所以那一點點名聲上的損失根本無所謂,照樣有喜狂草者樂意買下她的作品收藏。
司馬萌記得,藏書閣的那個女官提到吳雪履,道她祖父去年去世,她解職回鄉丁憂。按照律令,為祖父母守孝一年後可以官複原職,怎麼如今她還是白衣之身?
還成了殺人凶手?
現在司馬萌總算明白為什麼崔浩這樣的老手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傾向於吳雪履不可能是殺人凶手,實在是因為……司馬萌蒙的目光落在對方纖細的手腕上。這樣一雙他一隻手能抓住兩隻的手腕子,柔弱得隻能握筆,你非說這樣一雙手能把身材頗壯且微胖的呂縣令無聲撂倒,順便把對方直接砸死,換做他,他也不信。
更何況……
半盲這個外號,不是胡取的。吳大人確實是眼神不好,據說是早年間熬夜讀書熬壞的。
剛剛她就因為沒有估準鐵門和自己腦袋的距離,直接一頭撞了上去。這會兒呢,司馬萌的臉與她隻隔了兩步半的距離,她居然還眯著眼睛伸長脖子,努力試圖看清他是誰。
這樣一個近乎瞎子的家夥,你說她能完美避開縣衙守衛,順利殺了呂縣令?他不信。
那麼問題來了,司馬萌問崔浩:“她是怎麼進縣衙的?”總不可能是呂縣令親自開門迎接她的吧?
崔浩搖頭:“我問過,她抵死不肯說。”
“你們休想從我嘴裡撬出關於他的任何一個字!”
崔浩攤手:“我們隻知道肯定是有個人送她進來的。”
“胡說,我是自己走進來的!”
這妹子知道自己剛剛說漏嘴了嗎?
司馬萌哈哈一笑,吩咐侍衛:“取鑰匙來,我進去同吳大人聊幾句。”剛剛那一通折騰,獄卒的鑰匙早就掌握在他的侍衛手中
,司馬萌現在想開哪道牢門就能打開哪道牢門。
不過就在這時,牢裡又傳來了人聲和混亂的足音,乘風在喊:“快去找人!不能讓……呃,不能讓乘風受傷!”他記得演戲,但終究沒好意思說出“本王的侍衛”這種羞恥的話,但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也足夠羞恥的了,司馬萌聽著好笑,決意看乘風急一下,挺好玩。
崔浩看這位殿下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不緊不慢鑽進牢裡的模樣,感覺自己對麒王的認知又刷新了。
當他的侍衛長一定很不容易吧,崔浩對真乘風充滿同情。
吳雪履聽見了鑰匙開鎖的聲音,一個箭步就想衝出門去,但她又高估了自己,被堵在門口的侍衛輕輕用劍柄一推,就退了回來。
“你跑什麼呀吳大人,就您這樣,還想越獄啊?”
這個低沉的男聲年輕而有磁性,很是好聽,循著聲音,吳雪履走向一個青衣身影,此人很高,她踮起腳,眯著眼睛,湊近了,注視。
然後,她漸漸瞪大眼睛,漲紅了臉,那雙始終霧蒙蒙的眼睛裡露出精光,竟然膽大地舉起雙手捧住司馬萌的臉,左捏捏右捏捏,表情從迷茫到吃驚,再到驚豔、癡迷、狂熱,最後是心滿意足:“夫何神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披華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奮翼……”今見此人間絕色,死在獄裡也甘願!
“看夠沒?”司馬萌嗬嗬,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的雙手一巴掌拍開,踩住她腳下鐵鏈,輕輕一提,對方立即雙腳朝天,一屁股摔在地上。
嚶嚶嚶果然美人都是壞脾氣!吳雪履掙紮著要自己爬起來,沒曾想旁邊伸過來一雙白白軟軟的手,扶了她一把,很好奇地問:“漂亮姐姐,你剛剛念的是什麼詞啊,好好聽。”
是個姑娘,現在什麼人都能來牢裡觀光嗎?聽聲音年紀很輕,也很和善。吳雪履低頭,湊近,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極純澈天真,一張白裡透紅的圓臉,皮膚吹彈可破,她手癢,正要上手捏兩把,卻不料有人中途截胡。司馬萌一把將梁寶拉過來護在身後,眼神不善盯著吳雪履:“寶寶,彆被她帶壞了。”
“她的字好看,詞也好聽,人也美,怎麼會是壞人呢?”梁寶看人
自有她的一套標準,這樣賞心悅目又有才情的小姐姐,不會是壞蛋啦。
司馬萌想敲她腦門,梁寶同學,你沒有看見這個女人剛剛在做什麼嗎,她在用行動和言語公然調戲你夫君,你非但不阻止、不吃醋,居然還覺得她是個好人?
這缺漏的重要一課必須補上,馬上安排!
吳雪履沒有看見麒王殿下不善的眼神,她對梁寶的話很讚同:“我沒有殺人!”
“就是呀!”梁寶很開心:“漂亮姐姐你教我寫你的那種字好不好?”
“喂!”司馬萌單手攬住梁寶,不許她過去,又問吳雪履:“那你說凶手是誰?”
“我沒有看見凶手,當我發現有人躺在地上時,我試圖救他,發現他已經沒有脈搏。”吳雪履茫茫然站在那兒,手腳上的鐵鏈晃悠來晃悠去,冰冷的刑具越發襯得她手腕纖細無力,戴了幾日重具,白皙的腕上已有了一些摩擦的血痕和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