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館驛商議這種事顯然是不妥,世家大族便派鄭太姥出麵,又都給人請到了鄭府,也是為了有機會撒出風聲、各自思慮對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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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府的正堂屋外。
幾位年過古稀的老婦,恭恭敬敬地立列兩排,齊刷刷俯首給高中書讓路。
此時高中書人站在了門口台階上,居然不往上走,而是回身湊近了鬼麵長身的蘭陵王,還拿筍尖似的手指,去撚他的衣領子。
高奉寶那把漱雪似的清冷嗓音,柔聲嗔怪道,
“你看你造的,連衣裳都破了,哪像和世家貴女姑姑為民除害呢,倒像是跟地痞流氓打架。”
不對勁兒!這能對嗎?
高奉寶在高高的台階上,眾目睽睽之下,就對高長恭舉止親昵,卻又落落大方優雅隨意!
把最後頭的元無憂,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來了!而高長恭的有意躲閃,更顯得不清白。
於是這位鄭氏姑姑,也顧不得規矩理法,便從後頭閃身衝出來,趕緊邁步上台階、一把抓住高長恭的魚鱗護腕,眼望著麵前的高中書。
“高中書所言極是,我這便帶侄子整冠束帶,大人還請先一步進入堂內,外麵太陽大,彆給您這雪膚玉體曬化了。”
元無憂鮮有這麼近距離的,打量高奉寶。
這位大齊中書令屬實美貌,但與高長恭的明豔大氣相反。他柔美的鳳眼陰鷙狠戾,整張豔容都仿佛呈裝在眼下那顆、小小的淚痣裡。
彼時水紅的唇瓣微扯,隻是輕哼了聲,便拂袖而去。
而高長恭目送中書大人扭頭上台階,又瞥了眼身旁的小姑娘,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
……
正堂內。
馮太姥打一進屋,分賓主尊卑落了座,便直言道:已經請了老君山的道士,人這會兒在快馬加鞭趕來的路上,日落之前必會到達。
元無憂一聽,老君山鄰近洛陽,離此地可有好幾天的行程呢,比祖珽的光州要遠太多。
馮氏怕不是得了消息吧?否則怎會提前找人?
而堆玉砌金、財大氣粗的李氏祖母,則認投了捐錢捐糧,任諸位自行募兵或是找男人獻祭。
李祖母最後這句話,算是回到點兒上了。
隨後聽到這樁詭事的,駭人聽聞的真相,則更令元無憂毛骨悚然。
倒不是詭事把她嚇的,而是不乾人事嚇的。
原來今早所見的男屍,以及女魃娶新郎傳聞,還真是人為獻祭。
明明沒一個人瞧見凶手,隻瞧見了被害於河邊山腳的男屍,加上慘遭蹂躪、死相血肉模糊,居然都相信是女魃所為,忙不迭送新郎求和。
也得怪這邊兒,自古真有這傳說。
魯陽處在木蘭山和斬魃山之間,還得再往北,聽聞魯山地底下的溶洞裡,就住著一窩妖物,能管控人間的旱澇洪荒,這幾處山川便是上古時期的女魃、應龍、相柳等災星的屍骨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