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一落,便收到了來自身側,自家天子皇兄冷厲的目光。
於子禮瞄見陛下那不悅的眼神,頓時心領神會,衝衛國公不卑不亢地反駁:
“衛國公口口聲聲要滅華胥女帝,不會以為元家沒兵吧?元家自五胡亂華,開鮮卑入主中原之基業以來!那可是由漢人蓋章認證的,繼承了華夏正統,即便現在皇族被拉下馬,畢竟也做了二百餘年的世家大族,而今拓跋元氏哪房哪個郡望的後人,不是擁田萬頃,阡陌相連,莊戶無數?”
說著,他微眯狹眼,目光看向鮮卑天子。此時的宇文懷璧已轉身坐到將軍椅上,狀似無意,餘光卻總瞥向於子禮的方向。
於子禮繼續說著,“拓跋元氏的影響力甚至能威震江南,遠懾西域,再不濟退回敕勒川陰山下,仍舊是那匹北境孤狼。”
宇文直冷笑,“元家不過是亡國奴,敗軍之將,一群祈求我宇文家俸祿供養的廢物罷了,你就算想拿舊主威嚇我宇文家族,也要說點兒貼合實際的吧?”
“元家是廢材多,但絕非全是廢材,衛國公信不信,現在但凡哪國敢折損她這個,當世最顯眼的元家後人!元家幾個老輩的一出頭,散布天下的元家人一集結,隨隨便便都能拉起數千軍隊?再加上各國各行的親朋外戚,門生故吏和軍隊中的嫡係,一聲號令,就有數萬大軍追隨在元家旗幟下。”
宇文直不以為意,“庸才!本公看你是元家駙馬還沒當夠吧?淨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那元家再有勢力,現如今還不是如騾馬一般,要受本公驅使?”
他藐了一眼坐在將軍桌後頭的天子,傲然嗤笑道:
“皇兄,我這就去驅使那個西魏開國之君,華胥男太後來收她!既然她不肯交出玉璽、換取後妃之位,那就等我把她抓回來,獻給皇兄做個外室姬妾罷了!”
……
被北周封誥“風陵王”的華胥太子,因著博望坡前與蘭陵王一戰,便被揭穿了女扮男裝,她倒順水推舟繼任了華胥女帝。
而今蘭陵王一澄清與華胥兩不相乾,周國天子便積極要再續前緣了。卻沒想到女帝昔日的小叔子卻跳出來,要頂替兄長的位置,繼續和昔日的長嫂糾纏不清。
單憑蘭陵王、安德王這兄弟倆,根本不兄弟鬩牆,還頗受齊國支持,明眼人就都看得出來了,這分明是齊國最擅長使的“美男計”。
此番明晃晃的“陽謀”勾沒勾到華胥女帝,兩國兵將尚且不知,但周國當朝天子肯定是被誤傷到了。
這些天,周國天子雖在自家極力壓製著輿論,把華胥女帝跟齊國安德王的叔嫂不倫,定性為“謠傳”,可周營的府兵們今日一見,這倆人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是那種關係……周國天子閉目塞聽的禁令,便頃刻間被土崩瓦解。
眼看著輿論就要壓不住了。
隻見華胥女帝與安德王攜手攬腕,在周國營地跟閒庭信步一般,身後跟一幫護衛,周國府兵根本無人敢上前,隻敢遠遠的攔著。
最多就是幾個府兵私下裡交頭接耳,分析起來了。
“咱就說,這叔嫂相戀的事實明擺著呢,為何自家皇上下令禁謠啊?”
“害!皇上哪是不相信叔嫂情啊?皇上是不相信兒時的未婚妻有新歡了!”
“啥未婚妻?”
“你還不知道呢?咱皇上小時候,當過前朝皇太女的童養夫……”
幾個府兵們就跟著元無憂身後說閒話,本就沒刻意壓低的嗓音,幾乎一字不漏的進了破陣小隊所有人的耳朵。
馮令心偷眼觀瞧前麵的女帝姐姐,發現她對此毫不在意,倒是有心情問身邊的姐夫:
“快到營地門口了,聽我號令,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