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觀道:“老師,我知道此事,據說是徐閣老家中的管家師爺有一艘。”
徐渭道:“說是這樣說,真情實況有誰知道呢?徐階那個老狐狸,就是他真要摻一手,又怎麼可能自己上陣?”
徐渭站起身來,走到天井細窗前,看著那一方小小的天空,他緩緩道:“當年我和胡總督擔心顧家的生意和倭寇有很深的牽連,一直關注此事。十寶船出事之後,我們更是多方調查,深入挖掘。後來官軍在我們的籌謀下,連番大戰取勝,大股倭寇幾乎都被殲滅殆儘。當時儘管諸事煩擾,我們仍然在大批倭寇俘虜中儘力訊問,試圖找出十寶船一案的線索。
但奈何我們從未發現任何倭寇與十寶船失蹤一案有關。此後顧家家破人亡,線索越發渺茫。然而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和胡總督傾力追查下一度在顧家族譜和西山書院中有些許發現。然而偏在略有眉目的時刻胡總督和我又身陷嚴黨案餘波,掙紮不得出。最終百官攻訐,先帝震怒之下,我身陷天牢,胡總督被傳自殺身亡。
世人皆謂胡總督因嚴黨案畏罪自殺。但我從未相信這無稽之談!胡總督,絕不會做出畏罪自殺這種事。我始終覺得,胡總督之死與顧家十寶船這樁案子脫不開乾係!隻恨我身陷於此,不能出去徹查此事。”
楊文觀和金紫煙沒有多問為什麼徐渭認定胡宗憲不可能自殺,而且為何他認定胡宗憲的死和顧家十寶船案有很大乾係。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老師乃是東南第一智者,他不會做無道理的臆測。
金義問道:“徐文長,這幾年來,我們待你如何?”
徐渭與金義對視一眼,兩人都讀懂了彼此眼中意味深長之處。徐渭道:“金指揮使從未苛待於我,酒肉飯食供應充足,每隔兩月便會請醫生為我探視。”
金義也意味深長的笑了,他道:“既如此,徐先生應該知道我等的難處,我向先生擔保,終有一日,先生必定重獲自由。而且我保證先生平平安安的出去。但現在,還請先生在這地牢裡為我等運籌帷幄,謀劃追查,徹底弄清這樁十寶船的案子。”
楊文觀聽得此言,又看他二人對答,這才驚覺此案背後可能還有遠超他想象的牽連。
楊文觀對金義問道:“指揮使大人,你這話當真,將來真的還有可能放我老師出去?”
金義鄭重其事的點頭道:“隻要你們師徒齊心協力,為我們南鎮撫司查清這樁十寶船之案背後的迷局。我一定保你師父,平安離開此地!”
楊文觀看著金義,驚歎道:“這樁十寶船的案子背後,到底是牽扯了什麼......罷了罷了,隻要能讓我老師真的重獲自由,赴湯蹈火,我在外麵必定為你們清查此事!”
金紫煙也道:“我也是,願意為老師和胡總督徹查此事!”
金義道:“徐先生,他們倆會有我們南鎮撫司全力支持,但我們頭緒不多,還望先生賜教!”
徐渭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子,和那個城府極深的南鎮撫司指揮使金義,他沉吟半晌,最終點頭道:“好,文觀,你再跟我說說那半人半蛸魚的怪物,你怎麼看這個東西?”
金紫煙道:“難道世上真有這樣奇詭之物?這不是妖怪嗎?”
楊文觀道:“若說是妖怪,也不錯。但依我看來,此物乃是用活人和蛸魚血煉生種而成!說是妖物,倒不如說是人為!”
金紫煙驚奇道:“活人血煉生種於蛸魚?真的有這種奇術嗎?”
徐渭冷笑道:“當然是有的,隻是自殘唐五代之後,此法便再也不見於人世間。二百年光陰流轉,世間人便是知曉此術者也寥寥無幾了,偶爾一兩人從古籍殘卷上知道,也全當是古人臆想妄談罷了。”
楊文觀點頭道:“老師說的正是,事實上,數年前,我和範師傅,白師傅還見過一次被這邪術造物所傷之人。”
徐渭問道:“你說的是範海新和白江波嗎?”
楊文觀道:“正是這二位老師傅。”
徐渭道:“嗯,不錯,此二人頗知古事,對曆代古墓中的瓷器禮器,玉石寶石最為熟悉。你們遇到的血煉生種邪法傷人一事,既然和他二人有關,莫不是遇到了五代的神煞墓龍?”
楊文觀敬佩道:“老師果然博古通今,智冠群倫!我們正是遇到了一夥盜墓蟊賊,在金陵附近的一處南唐古墓中,他們被這種血煉活人,生種蛇身的神煞墓龍所傷。老師,你認為,那個蛸魚怪人,是我們要追查的方向?”
徐渭道:“自然是有極大關係的,但你們要先去一趟西山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