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很清楚一點,他雖然比關得功夫高深許多,但關得勝在沉穩有度,破綻很少,如果關得自信並且意誌堅定的話,他和關得交手,至少在幾十個回合之內,分不出勝負。以他的身份和年齡,如果和關得糾纏半天也拿不下關得的話,就會貽笑大方。
待人要豐,自奉要約
李夢涵今年28歲,是一個說話辦事非常乾脆利索的四川女人,一直單身的她,沒男人,也沒孩子,一心撲在事業上,將稻香閣管理得井井有條,深受林雙成的器重。蕭佐接手稻香閣後,沒有在人事上做較大調整,他不但和林雙成一樣器重李夢涵,還將稻香閣的一部分股份贈予了她,希望她以稻香閣為家,為稻香閣付出全部心血和精力。
見蕭佐帶領客人到來,李夢涵忙迎了過來,很謙恭地笑臉相迎:“蕭董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好提前準備一下。”
蕭佐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沒有外人,不用花樣文章,直接上最拿手的菜就行了。”
早晨的雅間布置得很古典,正中有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正對大門的牆上,有一副對聯,對聯不是尋常的“財源廣進”一類的俗聯,而是一副很有意思的怪聯。
上聯是:回憶去歲,饑荒五、六、七月間,柴米儘焦枯,貧無一寸鐵,賒不得,欠不得,雖有近親遠戚,誰肯雪中送炭。
下聯是:僥幸今年,科舉頭、二、三場內,文章皆合適,中了五經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張三李四,都來錦上添花。
橫批是四個大字:世態炎涼。
向來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但往往卻又是雪中送炭是一輩子的恩情,而錦上添花隻是過眼雲煙。
“這對聯有意思,有什麼典故沒有?”秋曲看了對聯,很是詫異,“難道說,當年蕭家沒有發家之前,見識了太多的世態炎涼?”
蕭佐點了點頭:“是呀,蕭家當年窮的時候,借一百塊都借不出來,親朋好友都繞著道走,後來發跡了,彆說親朋好友都紛紛上門了,就是銀行也求著天佑集團貸款,好幫他們完成任務。這副對聯的背後,確實有一個典故,是說當年有一個窮書生,進京考試沒有盤纏,向親朋好友借貸,均被拒絕。中舉後,親友紛紛前來巴結,趨之若鶩,他一時感慨世態炎涼,就寫下了這一副對聯。我爸對此深有體會,就請人寫了這副對聯掛在牆上,以警醒蕭家子弟,要時刻保持謹小慎微的作風,否則一朝栽倒,就會曆史重演。”
“說得是呀,一個家族想要興旺很難,但衰敗卻很容易。古人常說,富不過三代,山西喬家傳了五代,知道是什麼原因嗎?”關得落座之後,接過了蕭佐的話。
“山西喬家?喬致庸?”蕭佐問道。
“對,就是喬致庸。”關得點頭說道,他對喬致庸的為人很是推崇,“喬致庸是一個儒商,他的儒商大道的經商理念是一信、二義、三利。人棄我取,薄利廣銷,維護信譽,不弄虛偽……喬致庸素性恬淡、酷嗜讀書,經營財務非其所願亦非其所長,但他卻將喬家推到了最高的高度,是什麼原因呢?因為他知人善任,待下寬厚,豁達大度,慎始慎終,所以人人都樂意為其所用。所有可以傳承的家族,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喬家當年作為晉商的代表人物,一度是晉地首富,能傳承五代才衰,原因有兩點……”
“哪兩點?”蕭佐知道關大師的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感而發,也是借古喻今,是對他的教誨,他有必要認真聆聽。
“一是喬致庸的一生頗有善行,經常救濟貧民百姓。特彆是在清光緒三年,天遭大旱,赤地千裡,寸草不生。民謠有‘光緒三年,人死一半’的說法。當時喬致庸曾開倉賑濟。對此,光緒八年版《祁縣誌》有記述,並給予褒獎。在理家上,他經常告誡兒孫經商處事要以‘信’為重,以信譽得人。其次是‘義’,不哄人,不騙人,該得一分得一分,不賺昧心錢。第三才是利,不能把利擺在首位。又誡‘驕、貪、懶’三個字。他治家有方,以《朱子治家格言》為準則,把它當作兒孫啟蒙的必讀課,同時寫在屏風上,作為每日的行動規範。兒孫如果有過失,就讓他們跪地背誦。如果犯了拋米撒麵之錯,便把‘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反複誦讀,直到認錯為止。然後再作一番訓教,最後犯者謝赦,慢慢退出。喬致庸還把他親擬的對聯讓人寫好掛在內宅門上,對聯是‘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
“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蕭佐重複了一下對聯,點頭讚道,“古人治家有方,所以才會家道興旺。損人欲以複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呢?”
“二是喬家治家很嚴。其家規是一不準吸毒,二不準納妾,三不準虐仆,四不準賭博,五不準冶遊,六不準酗酒。這些家規既杜絕了禍起蕭牆的根由,又成為家庭持盈保泰的保證。他教育兒孫‘唯無私才可大公,唯大公才可大器’,‘氣忌躁、言忌浮、才忌露、學忌滿、知欲圓、行欲方’,‘待人要豐,自奉要約’,等等,正是因為他的嚴格要求,喬家的後代才一直恪守人倫道德。”
“嗯,待人要豐,自奉要約,做人和經商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才能成功。”蕭佐從關得的故事中又領悟到了許多道理,深有感觸,正好酒菜都上來了,他舉起了酒杯,“敬關大師一杯。”
“敬關大師。”秋曲也跟著添亂。
“敬關大師,也敬喬致庸。”全有也舉起了酒杯。
“敬所有的古代先賢。”關得嗬嗬一笑,和幾人碰杯,一飲而儘。
幾人不再講以前的故事,話題又回到了天佑集團的發展前景上。關得由於對天佑集團的產業結構不是十分了解,也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讓蕭佐先將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再談下一步。
商場和官場的道理是相通的,一個公司或是一級黨政機關,總要有一個核心人物,這樣才能保持方向的一致性和戰鬥力的團結性。
隨後,話題進入了天南地北的閒聊,秋曲鼓動蕭佐多做慈善事業,可以積福行善,為天佑集團以後的發展種下善因。蕭佐聽了欣然應允,提出今後每年拿出利潤的百分之一用作慈善事業。
對此,關得深以為然,此事,不但讓秋曲收獲了福分,也讓蕭佐積善成德,從此進入良性循環期。
“對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說法,我是深信不疑。小時候我們村裡有一個女人,非常凶悍,她有一頭驢替她拉磨,本來驢拉磨已經很累了,她還天天打驢,打得驢皮開肉綻。許多人都勸她,不要打大牲口,大牲口是替人乾活的,不是挨打的,它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才還你。你打得越多,它還得越快,等它還完了,你再打它,它就不乾了。”全有喝了幾口小酒,有了幾分酒意,再加上今天高興,話就多了。
“誰知道這熊娘兒們不聽,還非說她的驢她就能隨便打,打死了也不犯法。有一天下大雨,驢在磨房裡拉磨,雨太大,衝倒了磨房,熊娘兒們怕驢被砸死賣不了錢,就跑到磨房去救驢。不想驢掙脫韁繩跑了,就在驢剛剛跑出磨房的一瞬間,磨房倒了,熊娘兒們被壓死在了磨房裡。後來她被挖出來時,人被壓在磨盤下,身上還有驢拉磨用的架子,見過的人都說,報應來了,她死的地方就是驢站的地方,死的姿勢也和驢一樣。”
“故事講得挺不錯,就是熊娘兒們的名字太難聽了。”秋曲對全有表示了不滿,“你有歧視女人的不良思想。”
“真沒有……”全有連忙叫屈,“我隻看不起熊娘兒們,對溫柔賢良的女人,一向非常敬重……”
話說一半,忽然外麵傳來了嘈雜的叫喊聲:“你個熊娘兒們,滾一邊去,敢擋我的路,信不信我一腳踢死你?”
“你敢!”一個女人的聲音十分氣勢地回應說道,“我是熊娘兒們,你是熊男人!有本事衝男人去凶,彆衝我來。”
“我靠,誰呀這麼囂張,好像二百五一樣。”全有有點喝多了,拍案而起,“敢在稻香閣搗亂,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給我麵子也就算了,不給蕭董麵子,誰這麼沒眼力?”
話一說完,全有奪門而出。
蕭佐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不過他也清楚,就算全有不衝出去,他也會挺身而出,因為剛才被稱為熊娘兒們的女人正是李夢涵。
在他的地盤上李夢涵被人欺負,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關大師,您和秋曲先坐一下,我出去看看。”蕭佐不想讓關得介入是非。
關得卻不會作壁上觀,也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秋曲留下。”
秋曲也站了起來:“我才不要留下,不讓我看戲,明顯是對我熱愛湊熱鬨的天性的扼殺。”
關得顧不上和秋曲貧嘴,因為他已經聽到外麵的嘈雜聲更響了,就和蕭佐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門。
無事生非
樓道中,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人群正中,有三男一女在對峙。三男一女之中,一女是李夢涵,一男是全有,另外兩個男人,關得不認識。
關得分開人群,來到場中,看清了站在全有和李夢涵對麵的兩個人,一個人留著寸頭,圓臉,額頭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像是被刀砍過一樣。另一個人留著長發,瘦長臉,左耳上麵缺了一小塊,不知道是被人咬的還是被狗咬的,右耳掛了一個碩大的耳環,乍一看,他的耳環很像一節五號電池。
傷痕臉目露凶光,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樣子似乎要動手打李夢涵一樣,而殘耳乍一看似乎還有幾分麵善,仔細一看的話,一臉奸相,而且臉色很白,酷似京劇中的白臉奸臣。
這兩個人,如果去演戲,不用化妝,一個演鬼子,一個演漢奸,絕對像。
“我今天就要去早晨吃飯,怎麼著吧,李夢涵,彆以為你跟了蕭佐就可以在石門當一個人物了,我呸!狗屁不是!你就是一個**,如果不是賣肉,你憑什麼當上稻香閣的總經理?就憑你的本事?你能有什麼本事,快三十了,連一個男人都沒有。”傷痕臉衝李夢涵滿嘴吐沫星子亂噴一氣。
“商哥,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據我聽說,李夢涵還真有幾分本事,她能有今天,可不是全靠賣肉,她還靠賣嘴皮子。”殘耳附和傷疤臉,表麵上,他是在替李夢涵說話,其實他在暗損李夢涵,“你看她的嘴唇長得多薄,薄嘴唇的女人刻薄無情,什麼樣的女人才刻薄無情?**呀。”
二人一唱一和,對李夢涵極儘諷刺謾罵之能事。
李夢涵氣得渾身發抖,卻緊咬嘴唇,不肯退讓一步。全有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用手指著傷痕臉的鼻子說道:“你一個大男人,這麼不留口德地罵一個女人,真他娘的有出息。有本事衝我來,老子不滅你,老子就不是全有。”
“衝你來?你是她什麼人?是她的麵首?”傷痕臉譏笑一聲,上下打量全有幾眼,“就憑你的小身板,還敢替人強出頭,我一腳踢飛你……”
都以為傷痕臉不過是說說而已,不料他話沒說完,右腳就已經踢出,全有不是關得,不會武功,也不會太極拳,離得又近,猝不及防,就被一腳踢中了大腿。
“哎呀!”痛呼一聲,全有被一下踢得倒退三步,眼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之時,蕭佐及時趕到了,伸手扶住了全有。
“商開,在我的地盤上,你不要太囂張了。”蕭佐對傷痕臉怒目而視,“還有,請收回你的話,向李夢涵道歉。”
“道歉?蕭佐,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向一個**道歉,我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你這是對我的汙辱!”商開不屑一顧地冷笑,“讓我道歉,對不起,你還沒有這個麵子,也沒有這個資格!”
“媽的,敢打我,老子跟你拚了。”有了幾分醉意的全有酒瘋發作的時候,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他又衝了過來,一腳朝商開踹去。
商開彆看既張狂又囂張,和張揚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卻比張揚有本事多了,估計也練過,朝旁邊一側身,就躲過全有的一擊,隨後右拳擊出,呼呼生風,一拳就打在了全有的右肋之上。
“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音,全有悶哼一聲,身子一側,側向摔倒,嘴邊立刻滲出了一絲鮮血。
軍體拳!關得一眼就認出了商開的一拳直接有力,不講究花招虛招,隻講究實用,講究一擊而中,一中而讓人致傷。
關得心中微微一驚,雖然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商開是何許人也,但從他的身手推斷,商開應該當過兵。再一看商開的麵相,他又吃了一驚。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臉上有後天受傷的傷疤的話,是為破相。破相會有破相之厄,會影響運勢,比如月國梁因為破相之厄而在升遷上一直不順,在副廳級打轉了十幾年,直到今年才提上正廳。
商開不管是官場中人、商場中人,還是什麼都不是,他破相了,如果不懂彌補之法,運勢就會受到影響。破相的他,如果得不到高人指點,早晚會被破相所累,甚至會摔一個一蹶不振的大跟頭。
全有被一擊而中,倒在了地上,雖然不是摔了一個仰麵朝天,卻也是側身倒在地上,樣子十分狼狽,尤其是嘴角滲出的一絲鮮血,更讓他平添了幾分淒慘之感。
關得雖然怒火中燒,卻還是克製住了衝上去的念頭。但蕭佐則不行了,雖然他和全有的關係還沒有密切到並肩作戰的地步,但商開在他的地盤上打了他的客人,就相當於當麵打了他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話不說脫了外套,一步衝向前去,揚手就朝商開的臉上狠狠打去。
事情到底因何而起,關得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商開自恃身份,要在“早晨”的雅間吃飯,李夢涵當然不會同意,結果就起了衝突,然後誰也不肯讓步,愈演愈烈,就演變成了現在的局勢。
也可以理解商開不可一世的行為,總有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天老大他老二,人人都必須為他們讓步,世界也得圍繞他們而轉,卻不會低頭想一想,在他們沒有出生之前,地球已經運轉了幾十億年,在他們死後,地球依然還會正常地運轉幾十億年。在這個世界上,所有所謂的偉大人物,都不過是滄海一粟,渺小如一粒塵埃,會被時間的長河無情地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再如果放眼太空,放眼到太陽係、銀河係和河外星係的話,就會發現,和整個宇宙相比,地球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在地球塵埃上生活的渺小人類,實在是渺小得不值一提。
所以,心量越大的人,越知道自己的渺小,越懂得謙遜和低調。
蕭佐身材高大,幾乎比商開高出一頭有餘,但從他出拳的姿勢和力度來看,關得就知道蕭佐沒什麼功底,也許他平時經常鍛煉身體,但健身性質的鍛煉和習武不可同日而語。
蕭佐虎虎生風的一拳在外行看來,威風十足,但在商開看來,卻是雕蟲小技,他嘿嘿一笑,一個轉身就躲開了蕭佐的一拳,然後他右手一抓,抓住蕭佐的胳膊,用力一拉,蕭佐頓時收勢不住,身子直直朝前撲去。
“哈哈……”殘耳見蕭佐即將和全有一樣摔倒在地,樂得哈哈大笑,“打得好,打得妙,再打一個呱呱叫。敢跟商頭叫板,活該你倒黴。不就是一個破雅間嘛,還弄得多高貴一樣,商頭來稻香閣吃飯是看得起你們,給臉不要臉!”
眼見蕭佐就要摔倒在地,和全有一樣,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時,關得向前邁出一步,就要伸手扶起蕭佐。之前他沒有出手幫一幫全有,也是他心裡清楚全有最近運勢太旺了,需要有些小磨難小挫折去去虛火,有利於下一步的平穩過渡。凡事都是物極必反,運勢過旺,如果不適當收斂幾分,就會引發過於強烈的反彈,甚至會有大的災難。
所以全有摔一個跟頭流一點血,不是壞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是好事。
但蕭佐就不同了,蕭佐沒走歪門邪道,而且又是在蕭家的地盤上,如果他當眾摔一跤的話,太影響士氣、也太有損形象,也會削弱運勢,因此,他必須扶住蕭佐,不能讓蕭佐摔倒。
不料他剛一邁步,“中午”的雅間房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一人一步從裡麵邁出,無巧不巧地站在了蕭佐麵前,一伸手就扶住了蕭佐搖搖欲墜的身子。
由於離得太近,她的動作雖然不快,卻還是比關得搶先了一步。關得見狀,也就收回了腳步,靜觀其變。
來人是一個女人,三十歲上下,圓臉鳳眼柳眉,穿一身裙裾飛揚的綠色冬裙,芳菲嫵媚,尤其是她一雙勾魂的眼睛,猶如秋水,隻隨意一瞥,便如風吹楊柳,風情萬種。
“喲,蕭董,怎麼這麼激動?喝多了還是怎麼了?千萬彆摔跤,摔一下很疼的。”她扶住了蕭佐,衝蕭佐笑了一笑,又衝坐在地上的全有說道,“全有,雖然你現在的樣子很狼狽,但我要說的是,我認識你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見你這麼男人過!好樣的!”
全有一聽這話,“噌”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揚手打了殘耳一個耳光:“說得好!老子今天就威風一次了,怎麼著吧?有本事你打我呀。”
殘耳本來正在看熱鬨,冷不防被全有一個耳光打在臉上,一下愣住了,他愣了片刻,跳起來揚手就朝全有打了一拳:“媽的,以為老子好欺負是吧?老子弄死你!”
殘耳個子不高,長得又比較瘦,跳起來的時候,高度雖然挺高,不過怎麼看怎麼像一個瘦猴,頗有幾分滑稽之意。
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
全有打不過商開,卻還能打得過殘耳,他一抹嘴巴上的血跡,弄得臉上到處是血,讓他多了幾分猙獰之態,他哈哈一笑,麵對殘耳迎麵打來的一拳,也不躲閃,直接還了一拳。
“砰”的一聲,殘耳的拳打在了全有身上,與此同時,全有的拳也打在了殘耳身上,全有夠凶悍,直接和殘耳硬碰硬了。結果就是全有又悶哼了一聲,退後了一步,而殘耳則被一拳打得倒退了三五步,然後“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於是說全有和殘耳硬碰硬的一拳,仗著身高力大的優勢,全有沒有吃虧,相反,還小勝一籌。
“行呀全有,夠爺們兒,夠膽量。”女人一拍全有的肩膀,又猛誇了全有一通,“以後如果你堅持你剛才的風格,肯定可以無往而不利。”
全有這一拳雖然勝了,卻是慘勝,但總算也是勝了。
“哈哈……”
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商開想摔蕭佐一個跟頭,沒有得逞,殘耳又在和全有的對戰中,輸了一著,二人對視一眼,覺得圍觀的群眾是在嘲笑他們,頓時更是怒火中燒。二人在一起為非作歹多年,心意相通,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後,同時動手,一左一右朝蕭佐包抄過來,商開抬腿一腳,殘耳揚手一拳,二人同時下手,企圖一舉將蕭佐當場打倒。
二人的用心很險惡,蕭佐比全有地位高,還是稻香閣的主人,如果在稻香閣打倒了蕭佐,會讓蕭佐聲名掃地。
關得不出手不行了,他不能讓二人的陰謀得逞,身子一錯,向前一步,欺身來到了蕭佐身前,擋住了商開和殘耳二人的攻擊。
蕭佐見狀,心中無比感動,關得關大師是什麼身份,居然替他擋下兩名亡命之徒的圍攻,讓他在無比感動之餘,心中更堅定了對關得的崇敬之心。他伸手想要推開關得,在他的地盤上,如果關大師被人打了,他就太沒麵子了。
在蕭佐看來,關大師雖然有許多高明的本事,但打架顯然不是他的特長,他伸手一推,推在了關得的後背之上:“關大師,讓我來。”微一用力,卻紋絲不動,關大師的後背看上去並不厚實,卻如銅牆鐵壁一樣堅不可摧。
咦,怪事,關大師難道除了高深莫測的相術之後,還會功夫不成?蕭佐的念頭剛動,關得的身形也動了。
關得有一段時間沒和人動手了,但他的太極拳一直沒有落下,平常一個人的時候,也勤練不輟。和天南對打的話,他沒有勝算,但對付商開和殘耳,應該還不在話下。
商開飛來的是一腳,腿比胳膊長,所以關得先抬起右腿,右腳尖輕輕點出,隻一點,正好點中商開的右腿,商開頓時如遭電擊,再也站立不穩,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隨後,關得彎腰回身,打出一拳,正和殘耳打出的一拳正麵撞在一起。關得沉浸在太極拳之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功夫夠深,絕非殘耳的花拳繡腿可以相比,更何況,殘耳的水平,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
兩拳相交,既沒有武俠電影中高手過招時驚人的聲音,更沒有驚天動地的場景出現,無聲無息,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殘耳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關得出現在了場中,也沒有看清關得的拳頭過來的時候,是怎麼和他的拳頭碰在了一起,兩拳相交在空中時,他一下愣住了,愣了片刻之後,臉上的驚愕之色慢慢變成了痛苦和痙攣的表情,緊接著他“哇”的大叫一聲,一下跳了起來:“哎呀,媽呀,疼死我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
殘耳在一旁大叫,商開卻又衝了過來。
剛才被關得踢了一腳,商開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他不比殘耳沒有一點兒功夫底子,畢竟是行伍出身,當年在部隊上,他的軍體拳也是打得虎虎生風,還獲過比賽第一名的佳績,也不是省油的燈。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關得出手,看似平淡無奇,卻正中他的軟肋,讓他站立不穩,居然差點當眾摔一個跟頭,他不由得頓時火冒三丈。
商開隻顧惱火了,卻沒有深思為什麼關得輕描淡寫的一腳,可以輕鬆地化解他的攻勢,更沒有去想關得和殘耳對了一拳,為什麼打得殘耳哭爹喊娘。在他看來,在現實生活中,可以在拳腳功夫上打得過他的人,寥寥無幾,甚至不誇張地說,在***時代的今天,甚至沒有人再學武了,他一身軍體拳差不多可以打遍石門無敵手了。
打定了要好好收拾關得一頓的主意,商開這一次出手,沒有再留餘地,試圖一舉將關得打得屁滾尿流,以便顯示他的威猛和威風,爭取博一個滿堂喝彩。彆看商開現在已經是幾家大型公司的股東了,而且自己名下也有一家公司,但他還是保留了當年在部隊上的作風,喜歡以武力取勝,覺得還是拳拳到肉比商場上的明槍暗箭要爽快多了。
正是因此,他無比渴望可以將關得打趴下,最好打得滿地找牙。
氣勢洶洶朝關得撲去的商開,打出了一記掏心拳,一拳直朝關得的胸口打去。
“小心,關大師!”蕭佐一聲驚呼,嚇得不輕,他剛才領教過商開的厲害,知道商開拳腳功夫無人可比,關大師如果被商開打倒,他沒法向關大師交代,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他急得大叫,“保安,保安!”
蕭佐雖然是富二代,身份不低,但他出門一向不喜歡帶保鏢,頂多就帶一個兼司機的保鏢同行,不像彆的富二代人前人後都要講究威風八麵,大講排場,非要浩浩蕩蕩帶上一群人前呼後擁不可。也正是如此,商開鬨了半天,甚至還差點摔他一個跟頭,在他的地盤上,一直沒人出來保護他。
其實樓上這麼一鬨,李夢涵早就通知了保安,隻不過商開和殘耳就是大講排場的一類人,他們帶了幾名保鏢。保鏢擋在了樓梯口,阻止保安上來。保安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乾著急沒辦法。
全有也嚇壞了,雖然他和關得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十分敬重關得的為人,敬佩關得的本事,他和蕭佐一樣,認為關得關大師雖然有大師的高明,但肯定不是什麼武功高手。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關大師如果被商開當眾打倒,不但有損關大師高深莫測的形象,也讓他和蕭佐麵上無光。畢竟關大師是外來人,在石門的地盤上被人打了,是他和蕭佐照顧不周。
全有二話不說,就要衝上前去,替關得擋住商開的進攻。
不料他腳剛動,關得也動了。
關得動作的速度並不快,幅度也不大,他隻是猶如閒庭信步一般,輕輕一側身,就如在行走之時側身讓開迎麵走來的一個過客一樣,但在外人眼中,他側身的角度和時機拿捏得非常之好,正好躲過了商開的當胸一擊。
商開的拳頭就擦著關得的胸口,打空了。
咦!蕭佐和全有都愣住了,關大師是無意中躲開了商開的拳頭,還是算準了角度和時間,有心為之?如果是無心之舉,是巧合還好說,但如果說是有心之舉,那麼豈不是說明,關大師不但有高明的識人之明,還有一身過人的功夫?
蕭佐和全有都睜大了眼睛,愣在了當場,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變化。
商開一擊不中,也是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回事,是他打偏了,還是對方瞎打誤撞讓開了?不對,他不可能打偏,但對方瞎打誤撞的水平也太高了。
難道說,他看走眼了,對方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是……怎麼可能?以對方並不結實的身板、文弱無力的模樣以及貌不驚人的外觀,怎麼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除非,除非對方是以內家功夫為主的內家高手。
一般外家高手,外觀總會有一些很明顯的特征,比如骨節突出,比如目光凶猛,再比如渾身上下肌肉結實,步伐孔武有力,等等。眼前的年輕人,分明腳步輕浮、目光平和,身材雖然勻稱,卻全然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明顯不是什麼練武之人,或者準確地說,明顯不是外家功夫的練家。
但內家功夫現在很少有人學了,一是見效不如外家功夫快,二是要求嚴,一般人悟性不夠,很難學有所成,要麼半途而廢,要麼連入門都入不了。
所以,打死商開他也不會相信,關得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而且以關得的年紀推斷,就算關得從十歲開始練習內家功夫,他現在也沒有多少本事。內家功夫進展太慢了,前十幾二十年都是在打基礎。雖說有天賦的高人打好基礎後,可以有一日千裡的進步,但有太多人過不了基礎關,還有許多人,練了十幾年後才發現沒有內家功夫的天賦,等於是白練了。
文成武就
這麼一想,商開就更加認定關得剛才的一閃,不過是瞎打誤撞的巧合罷了,他一側身,收回拳頭,退後兩步,飛身躍起,一記飛天腿直踢關得的腦袋。
這一腿不但來勢凶狠,而且居高臨下,頗有泰山壓頂的威勢,要的就是在氣勢上壓得對方抬不起頭。心理上一膽怯,行動上就會受到影響,商開想要的就是一腿掃中關得的腦袋,讓關得當場昏倒,再也沒有機會在他麵前投機取巧。
滿心以為一腿踢出,關得必定會被他掃中,然後一頭栽倒。不料眼見他的大腿就要和關得的腦袋來一次親密接觸時,關得又無巧不巧地動了。
關得隻是輕微地一動,稍微偏了偏頭,就好像扭頭看旁邊的人一樣,隻輕輕轉動了一下,就又躲過了商開的致命一擊!
“嗡……”
這一次周圍的圍觀者都看出了端倪,如果說第一次關得躲開可以說是巧合的話,那麼第二次躲開就不可能是巧合了,不少人猜了出來關得可能是一個真正的深藏不露的高手。眾人看了半天商開暴打蕭佐和全有的囂張,早就對商開心生不滿了,見關得接連躲過了商開兩次攻擊,不由大聲叫好。
“好!”
“太好了!高手,大高手。”
“快還手,打倒他,太他媽的狂了!”
“打他!揍他!弄他!”
眾人的起哄讓商開更感麵上無光,他雖然也隱約感覺不妙,怕是今天遇到傳說中的高人了,但他一是自恃身份,二是太好麵子,三是被眾人的叫好激怒,失去了理智,怒吼一聲,雙拳齊出,再次朝關得的胸前打來。
事不過三,關得淡淡一笑,他之所以讓了商開兩次,也是本來著禮讓三分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讓了兩次,商開沒有住手的覺悟,關得就不會再無原則地退讓了,有時對惡人來說,過於退讓反倒會助長惡人的囂張氣焰,會讓惡人怙惡不悛,一犯再犯。有時以暴製暴,如果可以阻止暴力的升級,也是好事。
本著行好心做好事的出發點,關得出手了,他還和上兩次一樣,先是一閃,閃過了商開的雙拳,正當眾人失望關得還是隻躲不還手之際,關得身子一晃,終於動了。
關得不動則已,一動如雷霆,他雙手一推一抱,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正好將商開的雙臂環抱在內,然後他又一轉一推,正是太極拳之中最為精粹的太極推手。
商開隻感覺一股大力傳來,力道不是深厚的陽剛之力,而是蘊含無數後勁的排山倒海之力,他再也站立不穩,感覺自己如同狂風中的一片落葉,幾乎要騰空飛起,被吹到九霄雲外去。
“啊!”商開身子向後,雙手向前,一陣亂抓,“救命呀,救命!”
眾人都奇怪商開明明沒事,為什麼非要喊救命,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之時,隻見商開身子原地打轉,就如陀螺一樣轉了數圈,然後一頭栽倒,重重地摔了一個狗啃屎。
怎麼了這是,沒見關得怎麼出手,商開怎麼就自己摔倒了?眾人不明就裡,頓時都愣住了。
蕭佐雖然也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卻也大概猜到了一個事實——關得不是一個隻會談玄說妙的高人,而是一個文武雙全的高人。
全有張大了嘴巴,熊貓奶奶的,關老弟太了不起了,這一身功夫怎麼看怎麼像是太極宗師,沒想到呀,萬萬沒想到,關老弟居然文成武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全才。
彆人怎麼震驚秋曲不知道,秋曲隻知道的是,論文鬥,擺事實講道理的口才,一般人說不過關得,論動粗,挽袖子掄胳膊的武力,一般人打不過關得,所以她無比放心地在一旁抱起雙肩看熱鬨,心中還不無得意地想,總有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真可憐。
商開摔倒在地,可是摔得不輕,不但腦門上摔了一個大包,而且還摔掉了一顆大牙。這一下他更是怒火衝天了,哪裡還去深思他剛才為什麼摔倒,失去理智的他,二話不說順手抄起樓道中的一把椅子,劈頭蓋臉就朝關得的頭上砸去。
“啊!小心!”盛夏被嚇著了,驚慌之下脫口而出,“商開瘋了,彆和他硬碰硬。”
可惜的是,盛夏的話,關得聽是聽到了,卻沒有聽進去,因為關得知道,隻有和商開硬碰硬,商開才會知道他的厲害。商開如果不知道他的厲害,會一直糾纏不休。
關得深吸了一口氣,運氣到胸,由胸到腰,再由腰到腿,然後錯身一轉,右腿猛地飛出,一腿飛出,正和商開砸來的椅子正麵相撞。
“嘩啦”一聲,椅子被關得一腳踢了個粉碎,隨後關得餘勢不減,欺身向前,右拳猛然打出,在快要擊中商開的瞬間,化拳為掌,一掌印在了商開的胸膛之上。
“開!”關得沉悶地吐出了一個字,關得的話音剛落,商開高大的身軀就如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被打得七零八落,身子雖然沒有騰空飛起,也是忽然朝後一仰,生生滑出三米開外,然後仰麵摔倒。
這一下摔得不輕,“砰”的一聲,讓外人隻聽聲音就覺得一定很疼。
“關得!”
就在關得下了重手剛剛擊倒商開之時,忽然,一個沉悶的聲音從“黃昏”的雅間中傳了出來,隨後雅間的房門一開,外人感覺不到什麼,關得卻驀然感覺一股莫名而強大的壓力撲麵而來,就如平起刮起十二級大風一般,吹得他險些站立不穩,倒退幾步。
還好,氣勢大盛的他微微一沉心神,總算站穩了腳步,沒有退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