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話音落下,破屋內燃起了更為明亮的火光,君不苟笑著對屋內點點頭:“多謝。”
將五花馬牽到屋後的簷下,與屋內人的七八匹健馬拴在一處,才緩步走入。
“閣下可以到牆角歇息,一切請自便。
隻是屋中有女眷,卻是不可寬衣的......”
這幾間廢舊的房屋中彼此有門洞相連,君不苟走進的該是正堂,地方還算寬敞。
屋子正中處的火堆看樣子也是剛剛點燃,滾滾濃煙雖然可以從前後門抽出,還是殘留在屋中許多,一名穿著華服的中年女子懷中抱著個七八歲小的女童,不時發出陣陣低沉的咳嗽聲。
女童被女子抱在懷中,隻露出腦袋和小半個身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的,看到君不苟這個生人,大眼睛中露出些許畏懼的神色。
君不苟笑著衝她擠了下眼睛,輕輕做了個鬼臉,小女孩怕怕的目光才消失了,小臉一紅,看他的目光變得親切了許多。
此外還有六名身著黑色綢衣的壯漢,一個個麵容精悍,太陽穴微微鼓起,手中或執刀劍、或是拿著已經上了弦的弓弩,閃亮的箭矢全數對準了君不苟的各處要害。
見到君不苟雖然肩背長劍,顏容倒還算清秀,加上一襲青衫落落,不太像江湖人,倒像是個佩劍囊書遊學天下的書生,又對小女孩十分和善,眾人才微微鬆口氣,收起弓弩刀劍。
“這位夫人,我姓君,是從承京出發的‘追先生’,不小心錯過了宿頭,又逢天降大雨,幸得夫人借我在此地避雨休憩,多謝了。”
君不苟也看出這名女子麵容端正、落落大方,絕非普通百姓,就算不是位官太太,多半也是個世家女,那六名大漢應是隨身保護她母女的手下。
隻是這樣一位夫人居然不坐船、不坐車馬,反倒跟著六條糙漢子騎馬趕路,多少還是有些奇怪。
不過大家隻是萍水相逢,他也沒必要問,人家也不會向他解釋。
“嗯,追先生?先生不必客氣,這房屋原也不是我們的......”
夫人模樣的女子顯然不知道‘追先生’是什麼,應了一聲,眼中滿是迷惑。
“夫人,追先生就是商鋪雇傭的討債人。
他應該是受了某家商鋪的指派,出京做‘春結’的。”
一名領頭的大漢向女子解釋著,又上下打量了君不苟幾眼......
沒錯,身上帶著劍,也懂江湖規矩,剛才在外麵從容應對的幾句話就可見是個常年行走江湖的。
‘追先生’素有出‘春結’‘秋結’‘冬結’的傳統,常常一次外出追債就要奔波千裡,能算半個江湖人,通常也會幾手刀劍功夫。
而且此人分明沒有書生呆氣,卻著了一身書生們愛穿的青衫,多半識文斷字、熟知律法,必要時還要在各地官府起狀來狀告欠債的一方,正是各家商鋪都要高薪雇傭的‘追先生’。
確定了君不苟隻是個追先生後,領頭的大漢才徹底放鬆下來:“嗬嗬,原來是位‘追先生’。
做你們這一行的可辛苦啊,方才都淋濕了吧?請到這火堆旁烤烤火。”
君不苟笑道:“要活命哎,怕不得辛苦......其實要說到辛苦,各位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對了,我這裡還有些從承京帶來的好酒,說起來還是商鋪老板為了激勵我多幫他們討些欠債回去,含淚送我的。
大家見麵即是有緣,一起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