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但我找不到屍體。”
“你用父親開這種玩笑?”她有些不滿地挑起眉頭。
“我隻是個獨自在外生活的苦命家夥,可不像有父親的孩子。”
清源曉海聳了聳肩膀,起身走到冰箱前,發現裡麵一個食材都沒有,甚至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恍惚間,他才發現自己對父親的敬畏心,不知何時已經冰封在厚重的冰層下了。
“沒時間買其他食材,晚飯我吃蕎麥麵,你想要吃什麼?”
他直接合上冰箱,改天再去處理食材。
“都可以,但不要放花菜,我過敏。”她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
清源漁麥投來的視線像是在看蠢貨,微微皺眉說:
“應該是我出生時起。”
“好吧。”清源曉海皺了皺眉頭,總覺得彼此間少了些稱呼不太合適,“妹妹。”
“不要那麼喊我。”
“好吧漁麥......”
清源曉海雙臂抵在沙發靠背上,儘可能地表現出和藹,對著她露出笑容說,
“你這是在哪裡剪的頭發,我打算周末也去剪。”
“你不用刻意找話題,我們明明可以不用說話的。”清源漁麥凜然地望著他說。
清源曉海的臉一下子拉長,隨即攤開手說:
“你說得對,安靜點好,但還是直奔主題更好,我們今後一起生活,你能接受嗎?”
“我要怎麼和一個沒見過的親人一起好好生活?”
“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當然的,到頭來隻能努力接受。”
清源曉海坐在沙發上,十指交錯,望著她說道,
“他是不是也給你留下了五十萬,我這個人對生活的規劃很嚴謹,如果行的話你把錢交給我,我保證這些錢會花在你身上。”
一談到錢,她終於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厭惡表情,瞪了清源曉海一眼。
“不行。”
“你這個年齡還小,對消費把持不住,不知道一個人生活要花多......”
然而清源曉海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她頗顯不耐煩地打斷: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花他的一分錢,等他回來時,我會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那是極為清澈透亮的宣言之聲,仿佛富士山的冰雪融水輕輕地與身體融為一體,令人懷念地在心中暈染開。
她與其他孩子的聲音有著明顯不同,具有壓倒性的張力,但挺幼稚。
上次聽到這句話不知是什麼時候,清源曉海被她的這句話說的一瞬間沒來得及反應。
說到底,清源漁麥隻是個上國中的十三歲女孩,說的話卻讓人像是咬到了蛤蜊中的一粒海沙,有著極強的違和感。
可是自己的大腦在此刻,卻敏銳地有些多餘,總覺得說這句話的她很可笑。
從窗外射入的光線在毛絨地毯上摔碎,室內的陰影,吞噬了清源漁麥纖弱的身體。
清源曉海有些心浮氣躁地揉著眉心,脫口而出的話泛著濃濃的焦躁:
“你可能覺得這樣很酷,但到時候走投無路,你也會哭著用這筆錢。”
似乎對此無可辯駁,清源漁麥雙唇緊閉,唯獨視線有些失措地飄來飄去。
窗外,頃襲的暮色仿佛油畫上侵染開的顏料,緩慢地吞噬紅霞的一片絢爛。
見她一言不發,清源曉海沉思了會兒,才雙手合十喃喃開口:
“我沒有收入來源,如果你覺得我會給錢揮霍,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清源漁麥輕輕地咬住下唇,從她的齒縫間釋放著一抹幾不可聞,令人心焦的歎息。
“和你沒關係,你自己的錢,留著自己用就好。”
她把懷裡的抱枕放到一邊,起身往樓上走去。
清源曉海的心情很是複雜,望著她纖柔的背影,好比如是重新發現了自己那早已忘卻的醜陋舊傷。
當初自己也是信誓旦旦地說「一定不會用這筆錢」。
清源曉海的大腦迷迷糊糊的,她就像一條輕盈且活潑的魚,旁若無人地闖進了風平浪靜,悄無聲息的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