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課桌上,幾個男生正拚桌,雙手捧著熱騰騰的碗吃著校園食堂裡售賣的拉麵。
清源漁麥刻意將目光投向窗外,櫻花樹的花瓣早已掉儘,青綠嫩芽從纖細的枝椏肆無忌憚地冒出頭來,就像加了白糖的爆炒綠豆。
——不妙,一定很好吃。
“人的一天沒多少幸福的時刻,而吃飯不可或缺。”
清源曉海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她對這句話有著極高的認可。
早上起來看見桌麵上的便當盒時,空無一物的內心深處忽然湧現出詭異的情緒。
——我在學校裡吃麵包和堂食也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吃他的東西呢?
——可是他煮的東西卻出奇的好吃,但是,昨天他說的話我又不太高興。
背道而馳的兩種情緒在心裡拔河,為了擺脫兩股相反的情緒,清源漁麥從肺部裡吐出所剩無幾的空氣,拿起書包就走。
“可是本漁麥已經沒錢了啊。”
來到學校裡,她的手在錢包裡摸索著,發現隻有幾張千元鈔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業了,在學校裡吃飯需要花錢。
自傲一詞,如今它們就像寫在沙灘上的字一樣,在海浪的衝刷下,輕而易舉地消失不見了。
——本漁麥需要努力忍住絕望的淚水,獨自忍受的這份寂靜與孤獨,一定能夠讓我茁壯成長!
可時間就像是故意捉弄人一樣,流淌的十分緩慢。
——可是我光吃麵包和牛奶真的能幸福嗎?
清源漁麥心不在焉地趴在桌麵上,雙手伸進抽屜裡揉捏著麵包,思考要不要開封。
隔座的眼鏡少女正對著精美的便當盒大快朵頤,這個人是那天主動替自己說話的同學。
她的視線也隻是在上麵徒勞地滑過,並不入腦,又轉過去看窗外。
“漁麥,你今天沒有帶便當來嗎?”然而那個眼鏡少女卻小心翼翼地主動詢問,
清源漁麥臉色清冷地轉過來,那女孩的五官長的十分柔和精致,但學校裡的男生們似乎不太喜歡眼鏡女,不太明白為什麼。
她的目光讓眼鏡少女有些害臊地搔搔頭,蓬鬆柔軟的頭發顯得有些咖啡色。
“如、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吃吧?”
清源漁麥注視著她鏡片下的清澈眸子,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
“我不會介意。”
“沒、沒事的......”那眼鏡少女下意識地以為被拒絕了,然而聽清楚後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啊?”
她還處在驚愕之中,清源漁麥就站了起來,隨著一聲桌角摩擦地板的「叩叩」聲響,兩人拚桌了。
“有筷子嗎?好像沒有,等等我,我去食堂偷一雙。”
在眼鏡少女陷入巨大的錯愕中時,清源漁麥已經離開教室跑到一樓的食堂。
沒花幾分鐘,她就又回來了。
“我開吃了?”
“呃,好。”
清源漁麥用筷子夾起一個碩大的飯團,往嘴裡塞進三分之一,把臉鼓得像塞了堅果的鬆鼠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她深邃的眼眸盯著眼鏡少女看。
“啊?我?”那眼鏡少女為了掩飾慌張,無可無不可地尷尬一笑,“葉鬆麗奈,話說我們當了兩年的同班同學呢。”
“清源漁麥,喊我清源或者漁麥都可以,隨你高興。”
葉鬆麗奈頗為困擾地歪著頭,一臉「我都知道啊」的表情。
“話說我以為清源同學很難相處。”
清源漁麥咽下飯團,把筷子夾出清脆的聲響:
“我覺得沒有人是難以相處的,隻是那個對象不是她想相處的人而已。”
葉鬆麗奈大吃一驚地張大眼睛:“清源同學,你好厲害。”
“沒有這回事......”清源漁麥遲疑了會兒,又點點頭說,“不過確實是這樣。”
“所以我才想和你交朋友。”
一鬆麗奈的臉像便當盒裡煮熟的章魚一樣,變得紅通通的。
「朋友」這個字眼頓時讓清源漁麥有了反應,她放下筷子,目光在葉鬆麗奈的臉上摸索著。
“彆怪我沒事前提醒你,我自認為是學校裡最有自知之明的學生,完全不打算縱容你。”
“嗬嗬嗬......”葉鬆麗奈的右邊臉頰往上一勾,浮現出靦腆的笑意,“這句話就說的有點......自知之明?”
在葉鬆麗奈眼裡,清源漁麥是極其‘健康’的,‘健康’到了對她而言有些暴力。
當她覺得終於追夢成功時,教室後門突然傳來一道聲響。
“漁麥!你哥來找你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發現清源曉海正拎著袋子,被一些主動引路的國中女孩簇擁著走進教室。
就連葉鬆麗奈都不由得看愣住了,他有著一張精致無暇的容貌,光是一抹淺笑就惹得少女心神蕩漾,如同一股微風,把充盈著教室的氧氣,全部吹散了。
“漁麥,真不小心,你便當都沒帶。”
清源曉海把清爽俐落的劉海往後撥弄,讓人的臉和身體止不住地逐漸發燙,就連葉鬆麗奈都承受不住,隻好將視線挪開。
清源漁麥從沒預料到他會過來,頓時像廟會上的小金魚,嘴巴無意義地龕動著。
他還穿著櫻丘高中的製服,看來是特意過來送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