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一幅自己已經被包養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沒,謝謝你,不過我不會放棄書店的工作,實在不行白天就一起好了,你就坐著,我來乾事,放學後到六點前的兩個多小時就麻煩你了。”
三枝搖月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你相比起之前,直率成熟了不少。”
清源曉海突然覺得都快哭出來了,但還是擠出僵硬的笑容說:
“畢竟如果你被刮刀割傷了,情況緊急時我可以輸血給你。”
“我是B你是A,不要想太多。”
清源曉海一臉驚愕地盯著她說:“你怎麼知道我的血型?”
“小學的體檢表上你不是寫了?”
“可我明明是O型血。”
三枝搖月聽到如此不符合記憶的回答,臉上浮現驚恐的表情。
“抱歉,我沒考慮到複雜的家庭環境中可能會有血型造假的可能,我向你道歉。”
“不是......當時我是亂填的。”
三枝搖月抱著胳膊,靜靜地垂下眼陷入沉思,抓住手臂的指頭心浮氣躁地上下移動,不滿地歎息道:
“難以置信,原來你從小就沒有半點誠實的品質,虧我當初還以為就算你不小心被女生從樓上推下去,班級的血源配對也夠。”
“......我還不至於被女生推下去吧。”
“所以清源同學,為了你生命著想,今後請對我誠實。”
她那張清冷的小臉近在眼前,清源曉海誠實地點頭如搗蒜,結果話題發現又跑偏了。
“那排班你沒意見的話......”
“白天我隻會待在這裡到放學,排班就不用多想了,錢我不在乎。”
三枝搖月低頭打開紅習題,全身散發出「我已敲定」的態勢。
她短短的一句話就透露出了不少信息,讓清源曉海卻不知為何害羞起來,視線逃也似地落在窗外。
而陽光不會羞澀,除非是在黃昏的包裹裡,但此時天色正亮,和少女的側臉如雲乾淨亮潔。
清源曉海的左手拇指刺撓著右手的掌心,她習題本上的留白被鉛筆的痕跡逐漸填滿,自己的手心盈滿日光。
他情不自禁地開口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小時候能遇見你很幸運,現在也是。”
“......?”
三枝搖月驚訝地抬起頭,雙眸宛如水晶一般澄澈,逐漸融化的陽光將圖書室染成一片燦金。
和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清源曉海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少年的靦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雙手拿起桌麵上的習題書擋在小臉前,微微低著頭視線飄忽,睫毛在眸上輕輕顫動,
“彆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
“啊?也不是......”清源曉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三枝搖月的眼眸宛如麋鹿般純淨,櫻紅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白色的領結淹沒在黑色的發絲裡。
那本習題書的表麵,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心跳的聲音變得吵鬨,仿佛想要追過秒針的速度。
“莫名其妙,我回去了。”
她收拾書本的動作比以往來的更快,清源曉海瞥了她一眼,她的耳朵都通紅了。
三枝搖月快步離開,百褶裙隨著她的大腿搖擺翻飛,一陣甘甜的香味撲鼻而來。
——她生氣了?
清源曉海直直地凝視窗外,肚子裡咕嚕咕嚕地冒出渾濁的情緒,窗外光線從腳底往上蔓延的熱氣,緊緊地揪住了胸中的器官。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三枝搖月在想什麼,可想知道卻又覺得沒資格知道。
那份違和感宛如是埋藏在海沙裡的貝殼,是永遠不會消失的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