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蘭不主動暴露身份,有些話題就不好聊,薑妙便主動代勞,問鄒纓,“年初一的時候我大表哥去你們家拜年,說沒說什麼時候開始過禮?”
鄒纓小臉有些紅,卻沒有羞怯,神情坦然,“他說等薑家這位少爺大婚後。”
薑妙了然,點點頭,“我們這一大家子人的親事都趕上去年和今年了,時間上總要錯開些才行,你能諒解就好。”
“我不著急的。”鄒纓道:“家裡沒下人,哥哥每天早起就去翰林院,傍晚才回來,晚上又得熬夜看書,須得有人給他洗衣燒飯,婚期晚一天,我就能多給他做一天的飯,不讓他餓肚子。”
這話說得實在,卻也令人心酸。
從小就父母雙亡的兄妹倆,能一路相互扶持到今日確實不易。
聽聞最艱難的時候,鄒纓白天做繡活,晚上織布,隻為換銀子給哥哥念書。
後來被嬸嬸鄒夫人接入京,情況才稍稍有所好轉。
鄒夫人本想讓鄒衡兄妹直接住到他們府上,但兄妹倆獨立慣了,而且不想麻煩嬸嬸,便在隔著鄒府不遠處吝了個小院,雖然至今日子仍舊清貧,卻是每天都過得充實滿足,從不怨天尤人。
鄒衡本是個滿腹經綸的人才,鄉試和會試排名都挺靠前,奈何殿試那天病了,帶病上的考場,沒發揮好失了水準,最後隻得個二甲進士,排名還在薑雲衢之後。
這事兒,薑妙還是從肖徹口中得知的。
薑妙起初還為那少年感到惋惜,後來又覺得,與一甲失之交臂也好,接下來備考的三年能更好地磨礪他,畢竟太年輕了,即便心性早熟,比起肖徹這樣的來,十八歲的鄒衡還是缺少獨當一麵的成熟穩重。
鄒纓沒坐多會兒,她嬸嬸那邊差了人來找便隨著回去了。
薑妙挑眉看向薑秀蘭,“姑媽覺得,您這準兒媳怎麼樣?”
薑秀蘭睨她一眼,“若是不怎麼樣,還能成我兒媳婦兒?不過說句實在話,小姑娘身世挺可憐的,打小就沒了爹沒了娘,但也沒什麼要緊的,等她嫁過來,那就是我親閨女,虧了兒子也不能虧了她。”
“她那位哥哥可不簡單。”薑妙說:“隻要兩年後的朝考不出意外,鄒衡必定能拔得頭籌,您要對他妹妹不好,到時候人家飛黃騰達了,肯定上門來找您要人。”
姑侄倆聊了會兒,把話題扯到姚氏身上。
薑妙說:“娘已經拿到和離書,等明兒大嫂來敬了茶,您就可以回去收拾東西了,先去莊子上住幾天,我還在找院子,等買下來您再搬過去。”
“不用你找。”姚氏道:“我自個兒已經看好,都已經付現銀拿到鑰匙了。”
“這麼快?”薑妙有些驚愕,她怎麼從來沒聽姚氏提起過?
又問:“娘買在哪兒?”
“石磨胡同。”
“石磨胡同?”薑妙眯了眯眼,“怎麼聽著有些耳熟?”
“陳氏不就住在那兒嗎?”薑秀蘭臉色微微變,看著姚氏,“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娘?”薑妙心下大驚,“京城難麼多空院子,您怎麼專程挑到那地方去呀?”
“那小娼婦毀了你一輩子還活得安然無恙,我咽不下這口氣。”姚氏眼底泛著恨意,“院子我就買在她對麵,是個二進院,比她的大,到時候你出嫁就往那兒走,既然牢獄裡折磨不死她,我總能膈應死她,隻有親眼得見她過得不舒坦,我這心裡才能暢快。”
話雖如此,薑妙仍是不放心,“鶯娘子那頭,我早晚會對付的,娘您隔她這麼近,我擔心有危險。”
“怕什麼?”姚氏見閨女太過緊張,反而笑起來,“要論撒潑耍橫,她還不是我對手,我倒盼著她上門來鬨,那樣才好捏住把柄好好修理她一頓。”
薑秀蘭覺得不妥,“要不,咱再看看彆的地兒吧,你要對付她,也沒必要住得這麼近。”
“今兒誰都甭勸我。”姚氏鐵了心,“大姐你也為人母,換在我的立場,不親眼看著她遭報應,你肯定也是不會罷休的。”
誰說不是呢?
薑秀蘭歎口氣,妙娘還隻是她的一個侄女,她都想手撕了陳氏,更何況是姚氏這個親生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