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火把、幢幢的人影、槍械的碰撞與軍人的腳步聲令人隨之緊張起來,華金與德內爾對視一眼,接著走到了那些士兵的身邊,用西班牙語向他們詢問番號,得到的回答不出所料,這就是第三混合旅。
“何塞上校在什麼地方?拉莫斯上尉呢?(西班牙語)”
“旅長還在指揮工兵架橋,拉莫斯上尉應該馬上就要來了。(西班牙語)”
那個士兵回答了不多時,新一批共和軍士兵已經乘坐木筏渡過了河。德內爾和華金不太費勁地在來人當中找到了拉莫斯——似乎是為了給部下指示目標,拉莫斯自己舉著火把站在木筏上,彆提有多顯眼了。
“拉莫斯上尉!”華金在人群裡向拉莫斯揮手。
聽到了炮兵少尉熟悉的聲音,拉莫斯不等木筏完全靠岸便撲通一聲跳進水裡:“是華金嗎?”
“是我!”
“德內爾呢?”
“在我身邊!”
德內爾聽不懂西班牙語,但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於是便舉手向拉莫斯示意了一下。
“你們這兩天去哪裡了?”拉莫斯換成了法語,大聲詢問著二人,趁華金還在說明的時候,又換成西班牙語向部下下達集合的命令。
“我們一直在第15國際旅幫他們打仗。”
“我就說嘛!”拉莫斯笑笑,“第15國際旅的人哪有那麼厲害,果然是找到了幫手!”
“我他媽竟無法反駁。”亨利少校不爽地嘀咕了一聲。
德內爾回頭看了一眼亨利,勸慰道:“作為誌願兵,你們幾乎能達到法軍的平均水平,這已經很不錯了。就你今晚的表現,就算不考慮戰功,單純是這種去而複返的戰鬥精神,我肯定會申請讓你加入榮譽軍團。”
“那我可感激不儘了。”亨利輕笑一聲,“你拿過榮譽軍團的勳章嗎?”
“拿過兩次。”
“這玩意還能重複拿?”
“拿了一次,被擼了,又拿了一次。”
德內爾平淡的回答卻讓亨利大吃一驚,他咽了口唾沫:“我的天,你的經曆可太豐富了,一會能告訴我你在大戰裡都乾了些什麼嗎?”
“我跟大家乾的事情沒什麼區彆,殺人,避免被殺,僅此而已。”德內爾不知道怎麼,仿佛剛上來談興又立刻消失了,似乎是想到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見此,亨利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德內爾一起迎接拉莫斯的到來。
華金向拉莫斯敬了個禮,隨後用法語向他介紹道:“這位是第15國際旅的亨利少校。”
“您好!”拉莫斯嚴肅地敬了個禮,在亨利回禮後,和他握了手,“我聽說了您的事跡,共和國的嘉獎就在河對岸何塞旅長那裡。”
“我過河後去找他,拿上嘉獎,然後回家。”亨利故作輕鬆,但語氣中的落寞和不舍是誰都能聽得出來的。
“西班牙人民感謝你的貢獻!”拉莫斯再次敬了一個禮,和亨利客套完之後,他轉向了看上去十分狼狽的德內爾,“你呢?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嗎?”
“巴斯蒂安可能在離甘德薩不遠的山區,巴特阿、博特與甘德薩的三岔路口附近有他們的行蹤。”
“所以你打算迂回過去?”
“嗯。”
“那就趕緊的吧,先過河再說,再不走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挨炸了。”拉莫斯回頭叫來了自己的傳令兵,“給他們八個人安排兩個木筏,要質量牢靠點的!(西班牙語)”
“是,上尉同誌!(西班牙語)”
“給華金找身衣服,讓他跟你一起去吧。”拉莫斯提議道,“你自己去太危險,不懂西班牙語還指不定遇到什麼情況,正好華金口音就是比利牛斯山那邊的,說是法國味的西班牙語也不為過,更何況他手上也沒多少摸槍磨出的繭子,不太容易引起懷疑。”
“我也是這麼想的。”華金笑著看了一眼德內爾,仿佛在說:看,就說我的上級不會阻止我吧!
“你們難道不缺炮兵軍官?”
“不缺了,我們的炮兵全沒了。”拉莫斯歎了口氣,“而且關於馬爾科的事情,這事已經解決了。”
“怎麼?”
拉莫斯神情複雜地叉著腰,扭過頭看了一眼仍在遭受炮擊的埃布羅河上遊陣地,回答道:“42師的渡河部隊已經全軍覆沒,所有跟馬爾科有關的人都死了。”
“啊。”德內爾發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語氣詞,過了十幾秒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了。”
拉莫斯默不作聲地將幾人送上木筏,在即將告彆的時候,他提醒德內爾:“過河後去趟何塞上校的指揮部,他那裡有你的一封信。”
“嗯。”德內爾站在木筏上輕輕點頭,“祝你好運,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