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閣。
珍珠推門進來,看見少年正拿帕子擦著嘴,唇瓣嫣紅,眉眼穠豔,讓她腦子裡一下蹦出“活色生香”四個字。
她連忙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走近問:“夫人,怎麼了?”
鬱慈抿了下微微發疼的唇珠,悶聲道:“……沒事。”
珍珠正想再問,少年卻突然開口說:“我要去城外寺廟裡住一段時間,珍珠你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吧。”
次日一早,兩輛黑色轎車駛離柳城。
車廂內,沈清越捏著少年柔軟的指尖,輕聲問:“怎麼了,不是要去寺廟了嗎?阿慈怎麼還不開心了?”
鬱慈斂著眸,繃著唇角,問:“你昨天身上熏什麼香了嗎?”
沈清越愣了下,他從來沒有熏香的習慣,可既然少年這麼問了,他仔細回想後,反應過來道:
“不是我,是我爹,他屋裡常年點著檀香,可能我昨天去找他談事時沾上了。阿慈不喜歡檀香的味道嗎?”
原來是這樣。
鬱慈抿著唇,沒有說話。
沈清越目光落在少年瑩白的側臉上,開口哄道:“既然阿慈不喜歡,我以後會注意的,彆生氣了好嗎?”
鬱慈抬起圓潤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嘴裡不承認道:“我沒有不開心。”
也不知是誰一上車就抿著個嘴,跟個受氣包似的委屈巴巴的。
沈清越壓著想要上揚的嘴角,溫聲道:“是,是我說錯了,阿慈沒有不開心。”
車輛平穩地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周遭濃翠蔽日,霧氣繚繞,甚至能聽見清脆宛轉的鳥鳴。
日上枝頭,一行人在山腳下車。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盤旋而上。
鬱慈正在心中感歎好高的山啊,沈清越卻突然在他麵前蹲下去,寬肩窄腰,道:
“阿慈,上來。”
鬱慈眼睫一顫,一股熱意騰的一下從耳根燒到脖子,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臉,含糊不清地說: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沈清越回頭,彎起唇角,日光照在他鋒利的眉眼間,一片朗雋,語氣溫柔道:
“我最近忙得很,渾身都鬆散了,現在正好想活動下筋骨,阿慈就成全我吧。”
其餘人極有眼力的先行一步。鬱慈紅著臉慢吞吞地攀上男人的背。
目光一升,男人摟著他的腿彎輕巧地將他背了起來。
石階漫長陡峭,沈清越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即使背上還背著一個人,也不見氣息有一絲一毫的紊亂。
鬱慈伸手勾著他的脖子,男人後背線條流暢,肌肉恰到好處。
少年小聲地湊到他耳邊道:“如果你累了就告訴我,我自己下來走。”
沈清越胸膛震動了下,發出一聲輕笑,“阿慈,我巴不得這段路能再長些。”
鬱慈慢慢眨眼,閉了嘴。
直至正午,一行人爬上半山腰。
一座寺廟靜靜掩映在綠色中,門口銅環上的漆已經剝落,正上方刻著“寒山寺”三個大字。
沈清越將背上的少年輕輕放下來,還細致地為他抹平衣服上的褶皺,完全沒有底線。
鬱慈垂著眸,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粉意。
有人上去叩響了門環,不久,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嘎吱——”
門拉開半尺,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小和尚隻有七八歲的樣子,頂著一顆圓溜溜的青色腦袋,問:“施主,你們找誰?”
沈清越道:“我和你師父淨空約好了的。”
小和尚認真地盯著他回憶了一陣,才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你,進來吧。”
門被打開,不大的寺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遠處還開辟出了一片空地,上麵整齊地種著小白菜,顆顆水嫩青脆。
小和尚領著他們走進正殿,銅爐中燃著立香,一位年長的僧人正閉著眼跪在佛像下誦經。
“師父,客人來了。”
老僧人站起來轉過身,慈眉善目,衝沈清越頷首道:“許久不見。”隨後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鬱慈下意識地將呼吸放輕。老僧人撥動念珠,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溫聲道:
“客人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先去禪房休整,有什麼明日再說吧。”
“悟生,帶客人去禪房吧。”
小和尚點點頭,又將他們領去後山禪房。
禪房一人一間,不大但收拾得很乾淨。
離開前,見鬱慈睜著圓眼一臉新奇,悟生猶豫了下,說:“我住在前麵,你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
明明還是小孩子,行事卻一板一眼,鬱慈心軟成一片,說:“你等一下。”
然後翻出點心遞給他道:“這個給你吃。”
悟生掙紮半天還是沒有抵擋住點心的誘惑接過,紅著臉衝少年道了一句“謝謝”後,飛快地離開。
鬱慈收拾好後,一出門,卻撞上沈清越,兩人的禪房正好是挨在一起。
“阿慈,你要去哪兒?”
沈清越幾步走近,垂眸看著少年的眼道。
“唔,我想隨便走走。”
“那剛好,我陪阿慈一起吧。”沈清越熟稔地去握少年的手。
男人挨得又近,還非要黏黏糊糊地拉著手,鬱慈臉有點燙地想。
佛門寺院中,不該注重些規矩嗎?
況且兩人身份還不清不白的。
佛祖要是看見了,會不會覺得冒犯啊?
見少年睜著一雙圓潤的眸子,有點走神,沈清越捏了下他的手,拉回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