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賀月尋現在以魂魄飄蕩於世,如果業障纏身,化為厲鬼,就再也無法投胎了。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在被接入賀府前,鬱慈就住在這附近的小棚裡,所以他知道這麵牆上有很多磚塊鬆動。他有一點點的把握,能靠自己脫身。

一抹涼意撫上他的眼,鬱慈順著力道閉上眼睛,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歎息。

“阿慈。”

你總是有辦法讓我無法徹底狠下心圈住你,總是讓我在扼住你命膊的前一刻心軟。

空氣中的血腥味、塵土氣都被隔去,鼻尖縈繞的清苦香氣,讓鬱慈漸漸平複下來。

他的睫羽在男人掌心中輕顫幾下,遲疑地開口道:“……他死了嗎?”

賀月尋溫聲安慰道:“沒有,阿慈砸的力氣不大,他隻是昏過去了,等下就會有人發現他的,彆怕。”

隻是,他不會讓男人等到這個時候。

鬱慈點點頭,扶著牆麵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外走。直到從強烈的恐懼中回過神,他才發覺指尖傳來的絲絲疼痛。

剛才他捏著磚頭時神經太過緊繃,手指不自覺用力,被鋒利的邊沿劃破了。

日光從巷頭灑入,鬱慈鬆了一口氣,正要加緊腳步走出去,一道輕柔的嗓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鬱少爺。”

不是疑問,是肯定。

短短一句話,像咒語般讓鬱慈腳下生根僵在原地,半響,才白著臉回頭。

陰影中,一道纖細的身影一步步走出,細微的腳步聲如同敲在少年心口,讓他的呼吸逐漸淩亂。

光影勾勒出半張柔美的臉,另外半張卻被扭曲的疤痕爬滿,顯出十足的割裂。

是憐容。

鬱慈眼睫重重一顫,聽見他問:“鬱少爺怎麼會在這裡?還——”

“殺了人?”

憐容唱戲時宛轉動人的嗓音,在這幽暗寂靜的巷子中響起,卻被襯得格外的瘮人。

鬱慈唇瓣上的血色褪去,說不出一個字。

他全都看見了。

憐容徹底從暗處走出,蹩著細眉,十分擔憂地開口:

“不,是那個人先起的邪心,鬱少爺為求自保才動的手。隻是無論如何,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鬱少爺可想好怎麼做了嗎?”

沒人知道,他此刻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才能將骨子裡的激動壓下去,他興奮得每一寸肌膚都在戰栗。

從他被百花樓趕出來,就從來沒有放棄過打探鬱慈的消息。

他沒了金錢來源,隻能住在這家破爛的旅館,可他偏偏看見少年一身常服形色匆匆出現在這裡。

這是命!是天命再一次將人送到他麵前。

鬱慈半響才找回自己發澀的聲音:“……他隻是昏過去了。”

憐容道:“那他醒來一定會找鬱少爺的麻煩。如今鬱少爺又不能被人發現,不如……我帶鬱少爺去一個地方?”

他的眼睛很亮,不由讓鬱慈聯想到蛇類的豎瞳。

鬱慈抿著蒼白的唇瓣,在他灼熱的目光中艱難開口:“我想先回旅店休息一會兒。”

憐容勾起嘴角道:“當然可以,我就在這裡等著鬱少爺。”

進入旅店,鬱慈沒有驚動櫃台後的店主,徑直上了二樓,確定將門鎖好後,他脫力地倒在床上。

短短一上午發生的事情,已經耗儘了他的心力,如今他腦子裡像被亂麻纏住。

“阿慈,你的傷口需要塗藥。”賀月尋輕聲說。

房間中一片靜謐,半響,一道低弱的嗓音響起。

“不了,也沒有多嚴重。”

鬱慈目光虛虛落在空中一點,鴉黑的眼睫垂著,在雪白的眼瞼上投下淺淺的陰影,顯得唇色很淡。

他纖薄的身體陷在床鋪中,像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器。

賀月尋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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