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慈埋著頭,隻露出一截細白的下巴,越過人群往旅店走。
無論是誰,他都絕對不能再被找回去。
剛路過一個買餛飩的小店,一個人突然迎麵撞了上來。
鬱慈肩膀一疼,伸手捂住,蹙起眉尖看去。男子高顴骨薄嘴唇,三十歲出頭,嘴一張粗聲罵道:
“你長沒長眼睛!怎麼看的路!把我撞成什麼樣了……”
分明是對方撞上來的。
鬱慈看了一眼又低下頭,他不想再這裡多耽擱,忍著煩亂的心緒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想繞過男子離開。
男子卻伸腿攔住,覷了一眼他單薄的身形後,抬著下巴冷笑道:“撞了人就想走?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
這擺明了就是不能善了,鬱慈蹩著眉,忍不住掀起眸,問:“明明是你先撞的我,你還想怎麼做?”
瓷白的臉蛋一晃,男子愣了下神,沒想到這人生得這麼好,隨即反應過來不依不饒道: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撞的你?我現在肩膀疼得厲害,肯定是傷著了,你給我一筆醫藥費,這事就算了。”
男子滿眼貪色,簡直將訛錢寫到了臉上。
鬱慈氣得臉蛋上一片豔色,既不能找警察,又怕拖久了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隻能忍著氣想先穩住男子:
“我身上沒帶錢,要先回去取錢。”
那男子也不是個傻的,直接說:“那我得跟著,萬一你跑了怎麼辦。”
鬱慈深吸一口氣,抬腳往前走,男子跟在他身後。
拐過街口,人流漸漸稀少,巷子就在眼前,鬱慈攥緊衣角,緊張得手心一片濡濕,餘光瞥著身旁的人。
男子一直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看樣子應該對這片地方不怎麼熟悉,如果直接跑的話,應該能甩掉他吧?
鬱慈微不可查地咽了下唾沫,心臟砰砰地亂跳,過度緊繃的神經讓他身體都有些僵硬。
“其實,不給錢也可以……”男子不知什麼時候湊上來,幾乎貼著少年的後背開口。
語氣狎邪,濕熱的呼氣打在鬱慈後頸,手還不老實地摸上少年纖細的腰肢。
鬱慈一瞬間冷汗涔涔。
男子剛才根本不是不熟悉地界,而是在看周圍有沒有人。如今兩人挨得這麼近,他一旦想跑絕對會被輕易抓住。
鬱慈眨了眨酸澀的眼瞼,努力放軟嗓音,像被嚇壞了般小聲開口:“你是什麼意思……?”
男子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蛋,圓眸裡像含著盈盈春水,輕柔的嗓音像羽毛般劃過他的心。一瞬間,他的呼吸就急促起來。
“隻要你陪我玩玩,撞人的事就算了。”
他急不可耐地去抓少年柔軟的手。
鬱慈忍著心底的惡心,小聲道:“在這裡嗎?會有人路過的,我們去巷子裡吧。”
少年眼波流轉像含著勾子似的,男子心頭火燒火燎般,迫不及待地推搡著少年鑽進巷子裡。
牆麵上生著青苔,挨上去又濕又冷。鬱慈看著滿臉急色去解他衣扣的男子,唇角的弧度慢慢壓下來。
他斂著眸,細伶的手指順著牆麵一點點摸索,直到碰到一塊鬆動的磚頭。他輕輕抽出來,堅硬的邊沿硌著手心。
“嘭——”
男子的瞳孔放大了一瞬,他張開嘴想說什麼,下一刻,鮮血從發間汩汩留下。
鬱慈臉色白得像紙,緊緊咬著唇瓣,看著男子身體晃動幾下倒在地上,眼睛睜大死死盯著他。
磚頭脫離手落在地上,發出輕響。鬱慈靠著牆麵,指尖發顫,整個人像從水裡出來不停地喘氣。
“為什麼不要我幫你,阿慈?”賀月尋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在少年剛被男子纏上時,耳垂就傳來一點涼意。鬱慈知道是賀月尋在提醒他,男人可以幫他解決。
但鬱慈沒有同意。
“若由我來,阿慈那雙漂亮的手就不會沾上血了。”
像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鬱慈右手顫得更加明顯,鮮血順著他細白的指尖滑落,砸在地上,如同開出一朵豔花。
恐懼一瞬間將鬱慈淹沒,心裡的防線終於被壓破,淚水一滴滴順著臉頰流至下巴。
少年嘴唇微微翕合,幾乎呢喃:
“我……我不想你染上業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