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男人獰笑一聲,臉上的橫肉隨之顫抖地跳動,轉頭衝屋內喊,腥臭的唾沫星子亂飛:
“賤人!你的姘頭都找上門了,還敢說自己沒有找野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屋內一把木椅傾倒在地,旁邊似乎蜷縮著一個人影,男人轉身就要抬手。
鬱慈心口一跳,攔住他的手臂,急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剛搬來樓上,隻是想問問王媽一些附近的事。”
男人一把甩開少年,發黃的眼瞳看了一眼他,擰著粗眉罵道:
“你他娘的算老幾,你說問就問,滾遠點!”
鬱慈白著臉從衣兜裡摸出一枚銀元,堅持說:“我可以給錢。”
男人攥過銀元,粗糲油膩的手指擦過少年手背,鬱慈胃中一陣不適。
“可以,但一塊不夠。”男人眼裡閃過一抹貪婪。
鬱慈又拿出一塊給他。
男人心滿意足,轉身往裡踢了一腳,罵罵咧咧道:“還不快滾起來!”
那道人影艱難地從地上踉蹌爬起來,兩隻胳膊青紫,嘴角破了個口子,是王媽。
鬱慈眼圈發澀,卻不敢扶她,剛走出房門,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
“你怎麼還不走?”王媽拍了拍身上的灰,眉眼間是一種習以為常的麻木,說:“這兒有什麼可待的。”
鬱慈眼尾嫣紅,小聲問:“王媽,你身上疼得厲害嗎?我帶了藥可以給你擦的。”
王媽抬手拒絕:“不用,早捱過去了,彆浪費你的藥,你找我是什麼事?”
猶豫片刻,鬱慈決定委婉開口:“王媽,你平時能出去嗎?”
他雖然想離開這裡,但也不想害了王媽,畢竟男人根本就不是講理的人。
果不其然,王媽說:“我要是走遠一點,他能拿皮帶抽死我。”
鬱慈放棄了這個想法,但在臨走前心念一動,突然問:“王媽,你有孩子嗎?”
“孩子?”王媽臉上露出恍惚的神色,像被拉回了塵封的記憶,好半響才喃喃自語:
“好像有吧,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鬱慈一愣,後背逐漸發寒,聽見她低聲念著:“小的是妹妹,大的是哥哥,兩個差不多大,關係可好了……”
女人眼神空洞洞的,蒼白的臉上隻有嘴唇一張一合,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鬱慈眼睫一顫,心底浮現出一股荒謬和茫然。
憐容到底有沒有騙他?
究竟誰在說謊?
走到二樓,水龍頭依舊滴著水珠,木盆裡的水已經漫出來了,水池裡漾著一片不詳的淺紅。
鬱慈慌亂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進屋。
他正在皮箱翻找藥膏,身後傳來開門聲,一回頭,憐容提著早點進屋,嘴角揚起問:“鬱慈等久了嗎?”
鬱慈下意識垂下眼睫,輕搖頭。
憐容遞過早點,少年細白的手指避開他接過,沒有挨著半點,他忽然道:
“不知道柳城近日發生了什麼,外麵突然查得很嚴,每一家旅館都被兩撥人仔仔細細地搜過。”
看著少年唇色一點點蒼白下去,憐容眸光閃動,唇角微揚,輕聲問:
“鬱慈,你知道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