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猛地一跳,在唐白英抬眸的一瞬間,秋琳抓起身邊的紙箱狠狠砸了過去,卻被他反應極快地用手臂儘數擋去。
玻璃碎了一地,麻醉劑的液體將唐白英的衣衫染時,他抬手抵擋的同時,一腳將秋琳踹倒在紙箱上,將鋒利的刀刃抵在她的頸上。
然後回過頭,語氣森森:“還砸嗎?”
鬱慈舉著紙箱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逼著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你如果殺了秋琳,待會兒沈清越和賀衡找來,一定不會放過你。”
“可我留下這個賤人,他們一樣不會放過我。”唐白英兀地笑了一下,“打開紙箱,將裡麵的麻醉劑注射到自己體內。”
這批從國外運進來的麻醉劑的確是新研發的“好玩意”,過高的濃度不僅意味著效果極佳,也代表著能讓人輕而易舉地上癮。
就是死,他也要拖著兩個人一起。
唐白英毫不留情地將刀刃下壓,鮮紅的血液瞬間湧了出來,鬱慈被逼得沒有任何遲疑的餘地,他隻能麻木地按照指示一步步做下去。
但當尖銳的針頭挨上皮膚的那一刻,鬱慈還是被凍地顫了一下。淚珠將睫羽沾成一簇簇,鴉黑而纖長,鬱慈咬著嫣紅的唇瓣將藥劑注射到自己體內。
過高的藥物濃度讓鬱慈眼前立即變得眩暈,視線之內的事物都被拉成了扭曲的黑白線條,他如同站在晃蕩的海浪上,被拍坐在地上。
耳邊似乎有尖利的哭聲和叫喊,鬱慈睜著眼呆呆望著船艙頂部,淚珠無意識地沿著嫣紅眼尾落下。
……是秋琳在哭嗎?不要哭,他一點也不痛,隻是有些暈。他還沒有告訴她,秋熙並沒有死。
正當他整個人似乎懸浮在一片無儘的海中時,船艙更多嘈雜的聲音湧了進來,有腳步聲、似乎還有人在焦急地喚他。
鬱慈茫然地睜著眼,眼前似乎有兩道迷糊晃動的黑影。
是誰呢?
明明意識已經逐漸遠去了,可鬱慈卻清楚地感受到了落在臉上的濕潤,一滴一滴,如同落滿海棠的雨珠。
可這麼苦,怎麼會是雨,該是眼淚。
少年沉沉閉上眼。江也,不要哭。
*
單間病房內,白色的窗簾被風輕輕吹動,花瓶裡的梔子花散發出淡雅的香氣。
哪怕已經清醒了好多天,鬱慈腦子還是轉得很慢,他盯著床邊為他削蘋果的男人,修長好看的指尖沾上了一些蘋果的汁水。
其實不用的……男子突然抬眸,漆黑的瞳仁顯得有些不近人情,道:“在想什麼?”
鬱慈一愣,下意識將想的話說了出來:“書上說,蘋果皮中含有多種營養物質……”
他話隻講了半截,但男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將削了一半皮的蘋果放下,用紙巾將每一節指骨都仔細擦乾淨,才去將少年扶著坐好。
從始至終,鬱慈一直盯著男人,準確來說是他的男朋友江也看。
他對江也的記憶還停留在校園。那時江也已經很優秀了,學生會主席,常年年紀第一,簡單的襯衣長褲,眉目清疏,氣質岑寂。
但鬱慈更厲害,因為他有一個這麼優秀的男朋友。
但一場無人預料到的車禍讓記憶已經間隔了八年之久。如今江也已經二十七歲,是年輕有為的江總。
八年之後的重逢,江也與記憶中差了很多,男人變得更加高大,褪去了少年的疏朗,變得沉穩冷靜。眸底總是沉沉的一片,壓抑著看不透的情緒。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所以鬱慈啃完蘋果後,江也將他白嫩的十個手指細致地擦乾淨,牽著他的手走出病房。
外麵已是沈秋,江也給他裹了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還圍著一條同色的毛巾,鬱慈大半瑩白的臉蛋埋在圍巾中,隻露出一雙圓潤的眼睛。
看著前方男人深刻沉默的眉眼,鬱慈忽然停住腳步。江也立即察覺到了,回過頭,撚了撚少年的毛巾,將他額前細軟的發絲撥開,才問:
“走累了嗎?”
嗓音低沉,帶著一點磁性,很好聽。但鬱慈隻是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繼續往前走。江也沒有問,依舊牽著少年的手。
等到了樓層,電梯提示音響起,在電梯門即將打開時,鬱慈輕輕拉了拉男人的袖子。江也立即偏過頭,低下頭,保持能清楚聽見少年聲音的距離,問:
“怎麼了?”
下一刻,他臉側溫熱,鬱慈踮起腳尖落下一吻,臉蛋紅紅,眼睫一顫一顫的,輕聲道:“男朋友,不要不高興了。”
他將十指擠進男人的指縫,繼續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與此同時,電梯門打開,風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氣。半響,江也收緊指尖力道,輕嗯了一聲。
——全文完——